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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接过护卫递过来的文书,粗粗扫了一眼,最终将视线定格在了“平芜”二字。她翻开名帖,赫然看见了“荀雪卿”三个字。
少年时的一段戏语立时便浮现在心头。
——“雪为肌骨月为神,绝代佳人淑且真。既然没人给你取表字,不如我给你取一个吧,就叫雪卿。”
楚晏思绪一滞,将这本素朴的名帖啪地一声飞快合上。她很快就想起了易珩曾提起的平芜先生,明白了他此刻出现在晋宁的原因。
红袍银甲的燕王轻拍马腹,打马走到马车的车窗前,与那双熟悉的凤眸四目相对。
男人冠发整齐,姿态端庄。身上穿着一身青绿色的圆领袍,绿竹猗猗,霜雪难折,愈发将人衬得风姿特秀。
只是唇色苍白,眉山含郁,显然还带着些病容。
楚晏望了一眼,话便脱口而出:“你怎么又病了?”
荀清臣脸色微怔,旋即便咬住了下唇,眼带薄怒,毫不客气地瞪了她一眼。
他没有生病!
诚然,他起初留下来,确实是出于愧疚,觉得亏欠,想要弥补自己的错误。但他不会将这种情感冠名以喜欢或者是爱,这既是对她的欺骗,也是对自己的不负责。
……他是真的喜欢她。只是起初,并没意识到这种喜欢,在他人生的前二十几年中,他从没有与谁尝过情滋味……是那片洁白圣洁的兰堇花点醒了他。
恍如迷途中的旅人,终于得知了前路的方向。他也柳暗花明、豁然开朗,明白了自己到底为什么想常常看见她,想陪伴她,想让她展颜。
可是楚晏那样傲慢而武断地下了判决:你只是病了。
“我没有生病。”荀清臣深深吸了口气,才没有让自己彻底失态。但莹白如雪的面容上,还是因怒气而染上了一丝艳色。
楚晏哽了哽,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缰绳,转过身不再看他,只朗声道:“此处不是说话的好地方,还请平芜先生到府上一叙吧。”
楚晏重新下了令,令随行的亲卫继续前行。而驾车的车夫,也很识相地调转车头,跟在了队伍后面。
荀清臣没有将窗边的帘子拉回去,但那道红色的身影还是渐渐远去了。直到马车在王府的门前停下,他才重新看见楚晏。
她身上的轻甲还未卸,正站在马车前,彬彬有礼地朝他伸出手。荀清臣将手搭过去,慢慢下了车。
楚晏便收回手,轻轻颔首,做了个请的姿势——好像他们之间真的什么也没发生过,此刻,她是一个折节下士的主君,而他也只是一个远道而来的普通士人。
一路上,楚晏都保持着公事公办的态度与他寒暄,一番嘘寒问暖之后,将他客气地请进了自己在前院理事的书阁。
两人分主次各自落座,楚晏沏了壶茶,淡淡道:“我无意违背你我之间的约定,只是之前不曾料到平芜先生是你。”
凝碧的茶水缓缓倾入瓷白的茶具。楚晏给两人各自倒了杯茶,道:“不过……事已至此,无论先生是想继续回到云安,还是想应下征召,留在晋宁,一概都随你。”
荀清臣因为她客客气气的态度,闹得心里怎么也不舒服。虽然开口时也是一派温和,但仍在不经意间露出一点尖锐的棱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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