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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那一刻,天旋地转。
卢箫似神志不清般笑了一声:“S先生。”说出那三个字的时候,雪花落到嘴唇,引起冰凉的颤抖。
“是我。”只有短短两个字。
然后,她们伫立在鹅毛大雪中,比最幽静的秘密还要安静。墓碑上的积雪厚了起来,上面的字也开始斑驳。
白冉深吸一口气。
她跪到了碑前。
风雪中,那条蛇的身体越来越僵硬。她垂着脑袋,浅金色的长发顺着肩头的布料滑到胸前探到湿冷的空气中,和情绪一同忧伤。
看着她落寞的身影,卢箫想做点什么。但不能下跪,再愧疚再愤恨都不能下跪,因为她们都不会想让自己下跪的。
“对不起……我本该亲手埋葬你的。”白冉的嘴前吐出一串白雾,寂寞地融入话语。“可惜那时的我选择了惧怕十一月的维也纳。”
不是你的错,蛇都惧怕十一月的维也纳,卢箫想。
白冉跪着向前移动,移到距墓碑不足五十公分的地方。她抬起手,想扫去上面的雪。
卢箫一惊,小跑上前,按回她的手。没戴手套直接摸雪会冻坏她的。
白冉空洞的眼神迸出了迷惑,手指颤动了一瞬。
“我来。”卢箫替她扫去上面的雪,扫得干干净净。虽然她也没有戴手套。
“谢谢。”
她要哭了,卢箫这么想着,同时手伸进了大衣口袋,去找随身携带的纸巾。只是刚刚用手指扫过雪,手指几乎完全僵掉,根本抓不出纸巾。
但白冉没哭。
她只是望着墓碑。
卢箫紧紧盯着她的状态,她实在拿不准这条蛇还能在这么冷的天气里坚持多久。
“斯拉菲德死了,韩权宇死了。”白冉自言自语道。“还差唐曼霖和迪特厄。”
“唐曼霖。”卢箫心脏骤然停滞,机械性地重复了一遍最后那个名字。
“帮凶也是凶手。”
“是。”卢箫木木地点头。那是将所有调查压下去的、权力滔天的总警司长。
恍惚间,巴伐利亚歌剧院传出来了《哈巴涅拉》,人间夜莺绝美的歌喉能抓住世间所有的美丽。
——爱情是波西米亚的孩子它从来沒有,从不了解法律不论你爱不爱我,我都爱你而如果我爱你,你可要当心!
而下一秒,那只夜莺被抓到了黑暗的匣子中,五花大绑吊在天花板上。旧欧民主共和国的花腔女高音,世界最美丽的歌姬,被剥去衣服勒住四肢,成为一个没有发条的玩具。
三个老得可以做爷爷的军官,开始盯着那具身体品头论足。他们浑浊的眼珠在攫取着什么。
“为什么。你只是长得漂亮,唱歌唱得好而已。”白冉无力地靠在墓碑上,脸贴着碑上的雪,好像这样可以听到墓碑的心跳。
是啊。
为什么不让黄莺一直唱歌,哪怕让她唱到喉咙出血也好——而是让她成为一个死人呢?
天空深处伸出一支藤蔓。
渐渐的,上面长满了野葡萄,轻轻一捏,墨水般的汁水便会爆出来,将梦境染成纯黑。
卢箫仍记得在桥洞下找到尸体的一刻。
满身都是虐待过的痕迹,脖子和四肢上满是勒痕,下面也有严重的撕裂痕迹。那本该绝代风华的脸颊被风干的血液染红,绽出枯萎的玫瑰。
那是满足了某些高官变态癖好的证据。他们视人命如草芥。
在那之前,她从未见过黄莺本人,也没见过其照片;而在那之后,她更不敢看到黄莺的照片,怕对比的冲击会让悲愤无限扩大。
“本来再过两天,你的年龄就可以三开头了。结果现在只有我的年龄向前走。不过……永远停留在29岁也挺好,烟花灿烂,青春永驻嘛。”白冉尽全力挤出笑意。
是啊,再过两天就是她的30岁生日。然而等待她的只有秘密会所中的变态虐待,比世界上最深的痛苦还要难受。卢箫注视着墓碑上生与死的日期,心里的忧伤越来越绵长。
“我没带小提琴,请原谅我。我在这个气温拉不了琴。谁能想到,我们在东京大剧院的演出,竟是最后一次呢……”说着说着,白冉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困倦,全部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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