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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家大爷自相府气冲冲回家,顾不上喝口茶,先嚷着要请祖宗家法。
从萤正在教小妹描字,听说大伯归家时的情态,低头问小妹:“阿禾,若是姐姐要挨打,你敢不敢看?”
阿禾瞬间紧张起来:“谁要打姐姐,阿禾要保护姐姐!”
从萤握住她的手,语气温和却严肃:“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许你看,用心记住,不许你哭闹,更不许推搡别人。”
阿禾急得快要哭了:“不许打姐姐,咱们快走,快走!”
从萤抚着她的脸颊轻叹一声。
其实她不忍心让阿禾难过,可是瞒着她容易,教她懂是非亲疏却难。从萤希望她看得清楚、记个明白,哪怕从此多些警惕心也好。
她起身往碧纱橱外走,撞见赵氏急匆匆走进来,面色忧虑。
“你大伯说你在谢家闯了祸,要打你的板子,阿萤,这是怎么一回事?”
从萤说:“我退了谢氏的婚。”
“什么?”赵氏震惊:“真是胡闹,这样好的婚事,为何要退了?”
从萤说:“因为就算不退,这门婚事也落不到我身上,与其等长房敲骨吸髓,不如我自己退婚,还能换些好处。”
她说这话时,神情冷淡,仿佛在议论一桩生意。
赵氏又气又急:“可你这般行事,将你伯婶得罪狠了,只怕要带累你弟弟。娘只盼着你等会儿不要犟,认了罚,随你大伯到谢府赔罪去。”
“母亲。”从萤笑了,眼底却静沉沉的,没有一丝笑意。
她说:“我也不想挨打,待会儿希望母亲能撑出二房主母的气势,与伯婶抗争,在他们面前保下我。”
赵氏不可置信:“我怎能去得罪他们——”
从萤说:“我为弟弟拜了谢相为老师,若我今日被打死打残,这件事就办不成了。”
赵氏哑声一瞬:“你说谁,谢相?”
无论地位、家世、才学,钱祭酒都比谢相差一截,若是能成为谢相的学生,不管才学高低,将来必能留在云京做官。
只是谢相政务繁忙,除本家子弟外,极少从外收学生,这是连长房大公子都不敢谋求的事,没想到竟能落在自己儿子身上。
赵氏一时有些恍惚:“这可是真的?”
喧嚷声渐近,姜大爷与蔡氏带着几个执杖的婆子闯进了院子,阿禾吓得要去关堂屋的门,却被婆子一把拦住,推得趔趄了一下。
从萤连忙扶住阿禾,抬头看赵氏,见她神色犹豫,也许正盘算着如何对儿子更有利,瞧也没有瞧阿禾一眼。
从萤将阿禾护到身后,声音微冷:“这里是二房的院子。”
蔡氏冷笑道:“二房的院子?若是没有我家老爷在外做官,凭你们母女这卑贱门户,也配住在云京永德坊?我们夫妻待你们孤儿寡母不薄,你却敢背地里捅刀子,真是烂泥出烂坯,一窝扶不上墙的东西!”
蔡氏骂得太凌厉,赵氏只听着她的声音便觉得胸中嗡震,这么多年的避让习惯,令她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姜家大爷也上前教训从萤:“你住在我姜家的院子里,就要受姜家规矩的管束,岂能不经长辈准允,擅自退婚,姜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今日若不请家法治你,姜家的列祖列祖面前也说不过去!”
姜家府邸是姜老御史在世时置下的,那年从萤的父亲姜家二爷新中了状元,今上惜才,赏赐他一万两银子帮家中置办宅院。
住进新府邸的第一天,姜老御史就说,以后这宅子,是要留给二房的。
如今在长房嘴里,却成了“他家”的院子。
从萤将这段旧事搬出,却惹得长房夫妻更加恼怒,蔡氏一边嚷着“反了”“反了”,一边指使着仆妇们捂住从萤的嘴,将她往受杖的长凳上拖。
从萤一个闺中姑娘,哪里挣得过这么多人,眼见着那木杖就要高高擎起,赵氏终于出面挡在从萤身前:“不能打阿萤!”
蔡氏竖眉一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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