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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樊正在根据口供,画一起官员府邸盗窃杀人案的嫌犯画像,画上人眉眼间距低,满脸凶恶戾气。他正画到专心处,头也没抬,“小陆大人搁那儿。”
这人是个臭脾气,谁的面子都不卖,除了陆执方的上峰陈蓬莱。陆执方见怪不怪,将画像给了学徒。
可午歇还没过,老樊又毫不见外闯了他的值房。
“小陆大人,这些画像你哪儿来的?”
陆执方披衣,眯了一刻钟被吵醒的冷脸都没挡住老樊的热情询问。老樊捋着山羊胡,两眼放光:“技法有点意思,哪个衙门的?”
“不是衙门的人。”
“哦我说呢,正儿八经的书画院教不出这种路子,有些灵光。那是哪个后起之秀?”
“怎么?”
“嘿,这不是同行见同行,想聊聊笔上功夫。”
陆执方淡了声:“是个闺阁女郎。”
“这工笔细腻,是女郎也应当。”老樊不意外,“我女儿是没天分学不来我这手本事,只能乖乖嫁人。她缺不缺师父?要不要拜我为师?你替我问问……”
“师父!白日里盗窃杀人案那嫌犯抓到了,供出来还有个同伙,左寺丞让您去讯问室做个画像。”
学徒的声音隔门打断了老樊的话。老樊被徒弟拉走前,还念念不忘:“小陆大人,记得问问啊……”
申时,一日忙碌之际,还未到陆执方下衙时分。
馥梨却被荆芥喊去了出来:“世子爷有事,请馥梨姑娘去大理寺一趟,马车在西门处备好了。”
她担心是给陆执方的画像出了什么意外,拜托席灵替她收拾好剩余杂事,就匆匆跟荆芥上了马车。
车轮飞转,最后停在了大理寺侧门的巷口。
荆芥道:“馥梨姑娘不用下车,我们爷过来。”
没等一会儿,陆执方躬身进来,先挑开车窗挡帘别在了窗框上。冷风灌入,馥梨还是嗅到了很淡的血腥味,垂眼见他官袍衣袖的一角朱色分外深重。
“世子爷受伤了吗?”
“不是我的血。”陆执方坐定,目光探究地对上她的,“之前说的话,可还算数?”
馥梨意外:“什么话?”
“在我屋里说,有机会,想帮上忙的话。”
陆执方声音里有些无奈:“大理寺原安排好要参与去追查邪教拐卖幼儿案的画师,今日在审讯室意外被嫌犯报复,受了伤,无法作画。”他扬了扬那截染血的衣袖,“你愿不愿意替他?”
陆执方讲情况简略说了说,“我们的人会潜入追查一段时间,有的孩子可能会被挑中送走,你的任务就是记住他们的面貌。待集会散后,画下来交给官府。”
馥梨答得极快:“好。”
“想清楚了?那些不是普通骗子,里面有穷凶极恶之徒,能够相信邪教的,也多有愚昧偏激者。”
陆执方语气里有一种质询的压迫感。
馥梨心头却软了几分,世子在跟她阐明利害。
“世子这般急着叫我来,是因为我若拒绝,还能去调去其他衙门的画师,对吗?”
“是。”
“那既然有其他人选,世子为何先问我?”
陆执方一愣。
“因为我擅写婴童,比其他画师都做得好,”半明半暗的马车里,少女语气轻轻,有种自夸时的赧然,但眸光灼灼,甚为清亮动人:“世子爷,我娘常说,人有所长而能尽其用,就是天大的幸事。”
“所以我不觉得危险,我觉得幸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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