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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
苍鹰歪着脑袋,挪动爪子避开几个戳鸟的树节问:“你为什么不爱说话?”
它已经在这站了半个时辰,问了好几回,从未得到回答。
事实上,过去两三年,这棵破树也从未给出过回答。
年轻的苍鹰百无聊赖地抖了抖羽毛。
山风掠过,松针沙沙作响。
它又无聊起来,用喙啄了啄这破树,“喂,我跟你说话呢!”
松树依旧沉默,墨绿的针叶在暮色中兀自幽深。
它枝条向天,根系入地,数度春秋,它都和季家生在一处。
它最喜欢如今这个小将军,说起来,这孩子也是松树瞧着长大的,前些日子领了兵权,不改半分率真,很成气。
至于这只成天叫唤的小鸟,聒噪了些,年轻的生灵总是这般着急。
树下,将军拼命劝着和尚喝酒。
他言行飒踏,眼瞧着那和尚经不住逗,险些起了恼怒,他才哈哈笑着收回酒壶。
“你这家伙,总这么死板。”他撑着桌说话,眼却望着暮色中的山林,神情忽而温柔。
他讲:“你在,树在,鸟在,真好哎。”
“但愿你能正经些才好,如今成了将军,肩上可是一方生死。”
和尚生得清隽,眸色沉静,“国师对你总有刻薄之言,在家中便罢了,对外千万仔细些。”
将军转过头来,打趣道:“哎,你说人坏话?你家佛祖知道吗?”
和尚却正色说:“你如今身系家国,更该留心。”
将军凝着故交瞧了片刻,晃着酒杯讲:“三尺微命,但尽寸光,以身报国而已。”
但这正经模样也没能维系太久,这人又变成那副醉花溜马的模样,“我就不是那讲究的料子,要留心什么,这不有你么?”
和尚默了须臾,忽而抬头望向松树,“但愿顶松留云。”
将军仰头畅饮,笑说:“我要苍鹰济弘!”
年轻的鹰不免为之挺起胸膛,跟松树嘚瑟,“哎,老子这算是有名字了。”
松树说:“好,我就叫留云。”
“哎!”苍鹰惊喜地乱叫了一嗓子,“你会说话哎!”
松树不再回答他,夜色遍铺层林,风声带来百里外的莺啼蝉鸣。
万般声响于他枝叶间流转。
此天地间一隅,记忆永恒。
……
秋雨一场,半旬光景。
将军此去没有带苍鹰,它爪子受了伤,虽然不情愿,但却很听话。
整日站在松树肩头,盼望着将军回来。
约定时日已过三天,将军府里的人开始变得静默不言。
小鸟开始着急,他问:“我去看看吧?”
树说:“好。”
它目送苍鹰振翅冲入雨幕,夜深时它落回枝头。
它对树说:“主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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