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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浅喜端起水杯,三两口灌下大半杯水,温温热热的,店里打着冷气,她又睡了这么会儿,嗓子里确实又干又燥的,捏一颗草莓塞进嘴里,再看他,又觉得这男人是真贴心周到。
外面又是一阵狗叫,唐浅喜朝窗外看过去,看不见,转过头问:“怎么叫得这么厉害?”
“大概是两拨流浪狗遇一块儿了,争地盘。”
唐浅喜想起李以安家的大黄,要是李以安没有坚持要养它,在这雨天,它估计也要浑身湿透到处躲藏。
她轻声感慨了句“有家真好”,又端起水杯将剩下的水喝完。
江承看着她,那句“有家真好”他深有体会,打他记事以来,“家”这个字就好像是水中捞月,看似存在,却是虚幻。
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很大,他父母在的时候他没享受过家庭的温暖,看着别家的幸福美满,他羡慕憧憬。
后来父母双亡,他跟着外婆生活,日子过得平平淡淡,但他是被爱着的,外婆对他很好,他知道,只是不善于表达。
他期盼这样的日子能够长远些,只是世事不如人意,老人家在一个平静宁和的下午悄然离逝。
那时候他从学校回来,进到屋子里,收音机在播报当下的时事热点,烤箱里放着排列整齐的焦糖坚果酥,满屋子弥漫着香甜味,冰箱里有切了一半的西瓜,厨房料理台上放着满满的当日买来的新鲜食材,还有已经备好了的葱姜蒜。
之前就说好的,外婆说她今天给他打下手,尝尝他做的饭菜有没有退步。
他在外婆房间里找到了老人家,她躺在床上,过于宁静。
屋里屋外分明很嘈杂,但江承所感知到的一切仿佛都停滞了,安安静静的,连一丝风都感受不到,像是坠入了时间的裂缝,他像是这个世界的旁观者,游离在外又深陷其中,所知所感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痛彻而无力。
不知过了多久,锅碗瓢盆咣咣当当的碰撞声击碎了这一切,水流冲刷着,菜刀击打砧板,油烟机闷声嗡嗡,锅与铲切磋较量,好像又回到了往日,只是少了老人家在一旁指点。
奶奶年轻时是洋餐馆的主厨,退休了就在家里的餐桌上显身手。一老一小的两人餐桌,他自小吃到大,看得多,吃得多,学得也多。
太阳落山,天上还留有一抹残红,江承做了一桌子的菜,散发着轻乎又飘渺如残魂般的热气。
他坐在门口台阶上,看着什么,听着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看,什么都没听。
不同往日,院子里有了几分的清冷孤寂,只有夏蝉不知疲倦地叫唤着,它们在叫什么呢?
院门口出现一个身影,被落日余晖拉得长长的,他抬头看过去。
她走过来,轻轻地抱了抱他,给他抹去脸上的泪水,他这才知道他已经哭了。
“欸,你在想什么?”
有人将他从回忆中唤醒。
江承看向声音的方向,还有些恍惚,轻声应了句“没什么”。
唐浅喜不信,看样子应该是想起了什么往事,但他不说,她也不好过问。
一时无话,气氛有些尴尬,唐浅喜掏出手机刷着玩。
江承看她会儿,又垂下头,“我很想有个家。”
声音低到像是从远处飘来的。
外面的雨下得更急,周贺和孙哲在吧台那边,店里没有客人,安安静静的,只有节奏舒缓的音乐。
他们两人在这片角落,不受任何打扰。
唐浅喜看他,觉得他这话莫名地有些让人心疼,却也不知该如何回他。
他给她的感觉一直都是这样,孤独又冷清,好像从不把什么放在心上,也从不在意什么。而他现在这句“我很想有个家”,让她知道原来他并不似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平静,其实内心一直在渴望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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