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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人都以为这位娘子终于要敞开心扉了,却见她扛着锄头,插得满头的菊花,领着两个孩子上山去祭拜她丈夫的空坟。
刘媳妇远远地看见了她们,叫道,“阿弗妹子——”
阿弗回过头。
两个梳着稚角辫儿的孩子畏畏缩缩地躲在她身后。
刘媳妇喘了两口气,瞧着她这般朴素的打扮,“这……还要上山去拜你家的那位汉子?”
阿弗点点头。
刘媳妇不禁唏嘘,“妹子要是听大姐一句,就别老惦记着过去那点事了。似你这般好模样,家中又颇有些积蓄,何必守着这份罪呢?”
阿弗静静地听她说完,甚是疏离地笑了一下。
“大姐还有别的事吗?”
刘媳妇见阿弗这般软硬不吃的样子,不禁有点替她担忧。
“吴公子的聘礼,已经送到你家里了。那可是一位好公子,家里开着好几家布庄。他看上谁,那谁可就有福气嘞,妹子你可被犯傻。”
阿弗轻蔑地勾了勾唇。
那什么吴公子的聘礼她当然看见了,只是和往常一样丢在门外垃圾堆了。
她爱的那个男子曾君临天下指点江山,握着那日月的旋转。区区几家布庄而已,又有什么值得注意。
她脸上依旧淡然,“大姐,你知道我的。”
阿弗知道自己跟这些人说不通,便索性不说了。朝刘媳妇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刘媳妇茫然地望着阿弗,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知享福之人?
只见姑娘的背影便渐渐远去,渺远的山歌隔着山水传来……
……
大槐树旁,浓荫斑驳,赵槃的那座衣冠冢上已长满了一层小花。
阿弗拿锄头把周围的荒草除了除,在软绵绵的青草上铺了一张旧布,拿出两只酒杯,倒满了清冽的菊花酒。
她领着长歌和采薇坐了下来,爱怜地替两个孩子擦擦脸上的细汗。
如今两个孩子已经会说些简单的话,这些天每次带他们来到这里祭拜,他们都会磕磕绊绊地叫一声爹。
阿弗望着孩子们清嫩的脸庞,忽然觉得有点对不起他们。
她不是抗拒再嫁,只是实在没什么必要。
赵槃临走时给她留了足够的钱。她一不缺钱,二来也酷爱山水田园之乐,不愿受人摆布,再嫁这事便一直被搁置着。
最重要的,阿弗心里总有个隐隐的念头,那就是赵槃还没死,他终有一天会回来。
赵槃在时,她曾经潇洒地说自己一定会找个人再嫁。可到了现在才发现,见过了他,天下其他男儿便入不了她的眼了。
拜过了赵槃,阿弗用小竹车推着两个孩子到镇上去,顺便捎回来些蜡烛和布料。
正当正午,一品阁的客人依旧络绎不绝,巷子尽头的那处馄饨摊却已不在了,被人重新租赁,改成了一个小小的茶水摊。
阿弗想起自己和赵槃曾在那里吃馄饨,一时怅然若失,呆呆愣愣地走了过去。
街上人来人往,有一位公子也蓦然来到茶水摊,坐下来要了杯茶。
那人背对着她,竖着高高的发髻,秀气又俊美,正垂着眉眼瞧手里的扳指,那模样,竟依稀如赵槃一般。
阿弗顿时一恍惚。
她几乎颤抖着手指,还没碰到那人肩膀,就见那人回过头来,眼神直直越过阿弗。
“小二,再上一杯茶——”
那是张完全陌生的脸。
阿弗讪讪退了回去,擦干脸上的水渍。
是了,他走了,真的走了,再也不会回来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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