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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怪得很,家里就这么大,他难道还能掉进井里不成?
“寇骞?”她扶着井床小心地走过去,俯身往下张望,“你在这儿吗?”
“不在。”
她当即转过身,便看见个板着脸的人,也不知一大早是被谁招惹了,她走过去,还未来得及开口,面前便递过来一碗豆芽汤。
“解酒的。”他言简意赅道。
她点点头,不接过碗,反倒用指尖攀住他的手背,低眉,就着他的手喝起来。
寇骞眉头微动,偏过头去,却免不得分出一点余光去瞧碗的高度是否合适,免得她这么胡来,呛到自己。
待那个小祖宗终于肯松开手,他连忙后撤半步,以要去洗碗的借口走人,她却拽着他的袖子跟了上来。
“寇骞,你昨日是不是答应了要当我的——”
“……你还记得?”
崔竹喧当即气恼地瞪过去,恶声恶气地质问:“你敢反悔?”
寇骞长叹口气,回答道:“……不敢。”
那酒后劲还是不够大,只够她耍一通酒疯,不够她把酒后的胡言乱语给忘干净。而他,也根本扛不过她的威逼利诱。
崔竹喧沉溺于自己新到手一个寇骞的欣喜当中,同以往收到任一件珍宝时一样,爱不释手地把玩,一会儿去捏捏他的手指,一会儿去戳戳他的脸颊,一会儿用双臂去丈量他的腰身,一会儿用手掌估测他的肩背,总归是一刻不得消停。
寇骞在万般阻碍下洗完了碗,塞进竹橱,然后牵过她的手,把人往屋里带,将她摁在凳子上,叫停了她这番荒唐的举动,“别闹,先喝点粥。”
她眨了眨眼睛,歪过脑袋,瞧见他紧紧拧着的眉头,和红得快要滴血的耳根,顿时翘起了唇角。端起碗,将温度正好的鱼粥一勺勺往嘴里喂,许是他手艺又精进了些,才让今日的粥格外好吃。
待一碗粥用罢,她两手撑着下巴,目光毫不遮掩地看过去,从两道狭长的眉,到一双闪躲的眼,然后是高高的鼻梁,还有柔软的唇瓣,下唇的伤口还未好全,带着点轻微的红肿,是她昨夜的杰作。
怎么看都顺眼得很,和她相衬至极。
手肘往他的方向挪了几步,连带目光都黏连得更紧密些,能看清他垂下的眼睫,滚动的喉结,可还要再看,眼前却覆上来一只手掌,将他挡得严严实实,然后是他发紧的声音,带着几分恳求与狼狈。
“……别这样看。”
“哪有你这样给人家当外室的,连看都不给看,小气!”崔竹喧不满道。
寇骞默了会儿,那般炽热直白的目光实在让人难熬,可如眼下这般遮住,他也没好受多少,手心处因她眼睫颤动而惹出的细微的痒意,顺着滚烫的血液蔓延开来,晕成心口的一点酥麻,变成他难以遏制的欲念。
他俯身凑近了些,额头和额头之间仅隔了他的一个手掌,鼻尖相抵,呼吸相缠,他哑声道:“那,亲一会儿?”
下一瞬,日光下的影子就彻底黏在了一起。
比之昨夜那个一味想着攻城略地、以期迫得对方缴械投降的吻,今日这个着实算是温柔缱绻,一点点舔舐过去,于逐渐混乱的呼吸间纠缠在一处。那只捂住她眼睛的手不知何时松了开来,转而去抚上她的后颈,让已是极近的距离变得再近、再近一些。
他听不见风啸,听不见虫鸣,能入耳的,唯有乱了方寸的心跳和喘息。
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喜欢到,明知这只是她的一时兴起,却还是欢喜至极。
他伏在她颈侧,低低地笑了声,倏然松开手,目光灼灼地看向她,“今日天气不错,小祖宗要不要同某去钓鱼?”
*
钓鱼不太有意思,崔竹喧想。
得顶着太阳,一动不动地坐在河边,好几个时辰不能说话,还不一定钓得上来,她若是大张旗鼓地带着鱼竿出门,结果空手而归,岂不是平白叫人笑话?
可寇骞给她戴了一顶大大的草帽,又把位置选在了一棵枝繁叶茂的樟树下,她坐在小马扎上,至多瞧见些被枝叶分割得支离破碎的小金箔缀在她的裙摆。至于黏黏糊糊的鱼饵,自然是寇骞挂,架鱼竿,亦然是寇骞做,倘若今日河中的鱼尽数不识趣,他就不客客气气地钓了,直接下水捉上来,保证她能拎着活蹦乱跳的鱼挨家挨户地炫耀。
既是如此,那她就勉为其难地陪他钓一会儿鱼。
说是钓鱼,他还寻了空档,薅了塘中几支翠色欲滴的莲蓬。将莲蓬从中间掰开,而后沿着孔洞将一颗颗肥胖的莲子挖出来,待莲蓬挖完,莲子已有了一捧,他便取了小刀,将壳划开,露出里头粉白色的莲子,再剥去一层纤薄的皮,这才喂到她嘴边。
“尝尝?”
崔竹喧低眉,才咬了一口,便有丝丝缕缕的甜味顺着汁液漫溢在唇齿间,不似糕点浓重的甜腻,而是清清爽爽的一点鲜甜,分明只是一颗莲子,可尝到的,却是一季荷夏。
崔府里也有荷花,可那一贯只是用来看的,花开时赏一番浓妆淡抹,花谢了留一池枯荷听雨,附庸风雅。与旁的花花草草并无不同,甚至还不能随意挪动,在那池旁作画时,她就觉得麻烦了。
可如今吃着鲜莲子,她又觉得,养着那些荷花也没什么不好,等明年夏天,在池里放一只小舟,她便可一个个莲蓬去挑选,支使寇骞给她剥她最喜欢的那个。
她忽而转过头,看向正忙活的寇骞,深觉他缺了些名正言顺的身份,“我给你置办一场酒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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