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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子穆心中惊惧交加,隐约也明白自己这是着了道,今日去了,多半就很难回来。
他强忍着惊惧勉强维持仪态:“我要见陛下,我有话要同陛下说!”
齐非抬手示意,立马有人将许子穆拖走,无论他想说什么,都没机会诉诸于口。
许子穆身为工部侍郎,所住的兴业坊也是官员聚集地,距离皇城不过三条街,然而禁军深夜破朝臣家门,周遭重臣府邸却始终大门紧闭,悄然无声,仿佛对这场深夜里的肃杀毫不知情。
然而从周遭府邸的灯烛未熄看,便知这不过是视若无睹,冷眼旁观。
翌日,众人方才逐渐得知消息,有人密折检举许子穆贪污受贿,中饱私囊。
众人一听,都不曾怀疑此罪名的真实性,无他,这实在太过常见,章和帝一朝,满朝文武中,与这二词并无牵扯的人堪称凤毛麟角,非是官小职低无从下手,便是出身世家显贵,无需在泥坑里争先,自有财源滚滚来。
此罪名一出,朝堂上下都心知许子穆被搞了。
至于搞他的人是谁,自然也是了然于心。
无数奏折纷至沓来,皆是为许子穆求情,若许子穆当真因此事而直接被捉拿下狱,抄没家产,连半句辩解也无法为自己诉说,那岂不是在告诉堂上累累公卿、浩浩百官,他们有朝一日也有可能如许子穆一般被随意处置?
“自高尚书久病在床以来,许侍郎便暂管工部,事事亲力亲为,丝毫不敢懈怠,劳苦功高,敢问方御史,许侍郎贪污受贿,中饱私囊一事可有证据?”
方御史抬头看了唐尚书一眼,后者上前出列,从怀中摸出两本账册,“启禀陛下,此乃修筑望月楼时,工部申请的各种开支名录,另一本,则是臣派人私下查探望月楼工程所费的实际名目,数额相差之大,何止两三倍。”
内官小心捧着账册呈给章和帝。
章和帝将其随手翻了翻,很快便丢了回去,“让众位爱卿都看一看,朕的朝堂,究竟出了个怎样的国之蠹虫。”
什么国之蠹虫,分明是你的蠹虫。
至此,满朝官员也明白了为何皇帝对许子穆毫不留情,甚至直接抓人抄家,不许用金钱赎买。
章和帝自己不理财务,却不代表他不爱财,相反,正是因为喜好享乐,奢靡无度,他深知钱财之重,才将钱财一事全权交由内臣百官去头疼,自己只要享受,想用时始终有钱,才不管底下人是如何搜刮得来。
但前提是,搜刮的不是他的钱。
在章和帝眼中,国库即内库,国库的钱就是他的钱,而许子穆借用职务之便,搜刮了国库大笔钱财,无论许子穆是拿钱做什么,那就是在偷他章和帝的钱。
罪名中的贪污受贿不过是个名头,章和帝从不管这种小事,真正让许子穆死无葬身之地的是中饱私囊,且名目巨大。
至此,再无人敢为许子穆求情。
甚至众人纷纷告罪,只说从前受小人蒙蔽,竟从未发现许子穆狼子野心,都是小人太会伪装,与他们这等忠臣毫不相干。
几日后,许子穆的罪名彻底定下,许家风流云散,下人们大多也被发卖,幸而女眷的嫁妆得以保存部分,许夫人给了一笔不菲的银两,才换来探视的机会。
“你受苦了!”见到许子穆瘦了一大圈的脸,许夫人到底蓄起了眼泪。
“家中情况如何?你和孩子们都没事吧?”许子穆不是个好官,却是个好夫君好父亲,若非为了家人,也不至于在官场汲汲营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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