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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女抱着盛满热水的盥盆入了内,热雾浮动间,她笑得和蔼,“姑娘唤我尤珠就好。”
尤珠?
岑拒霜依稀记得,尤姓,是已逝的太子生母,昭贤皇后的姓。
尤珠瞧出岑拒霜的疑惑,细声解释着,“奴婢自幼随昭贤皇后长大,后又入宫服侍昭贤皇后左右。娘娘薨逝前,特赐尤姓于奴婢,但奴婢当时一心所系未被寻回的小主子,便留在了皇宫里。”
岑拒霜记得,二十年前,太子出生当夜,昭贤皇后难产而死。
想来昭贤皇后与尤珠情谊极深,临死前也不忘为她这位忠心仆人安置好后半生,愿尤珠可以离宫回到尤家安养。只是随后太子便于宫中失踪,尤珠也未按昭贤皇后遗愿离宫。
太子失踪,圣上震怒,直至太子三岁时,圣上才在狼窝里寻到了与狼无异的太子,多年来亲自教养。
这些个都是京城人人皆知的皇室往事,其中细节岑拒霜便不得而知。
不多时,尤珠伺候她梳洗完毕,欲要退出竹屋时,岑拒霜叫住了她。
“我睡眠尚浅,不惯人待在周边,稍有动静我皆会被惊醒。可否有劳尤珠替我安排一二?”
岑拒霜不用去探查也知,这竹屋附近尽是太子的侍卫,而尤珠的身份正是可以派上用场。
同尤珠交谈里,她能看出太子也很尊重他母亲的旧人,一直将尤珠留在东宫,厚遇相待,故尤珠的话,多多少少是和太子的吩咐挂钩的。
尤珠满口答应,“姑娘今日劳累,定是需要好生歇息一番的,奴婢为姑娘打点安置便是。”
岑拒霜笑道:“谢谢尤珠。”
待尤珠离了屋,屋内的油灯很快燃尽,余得一片昏黑。
远处狼声渐远,应是随了太子去了其所住之处。
借着半开的竹窗,皎皎月光透过,岑拒霜将衣裳悄声穿好,蹑手蹑脚地推开了竹门。
她探头看去,门外竹叶满地,晚风不时吹动着空荡荡的小院,果真无人。
岑拒霜屏住了呼吸,把自己缩身藏在了浓重的竹影里,她提起长长迤地的裙摆,将身上所有丁零当啷的首饰取下塞进荷包里,踮着脚一步一顿地往外挪动着。
好在她临时借宁妍公主所着的宫装是为黛色,于夜里并不惹眼,若是换成她平日里惯穿的素色长裙,这样的环境下极易暴露。
及竹林深处,一弯弯窄窄的小径若隐若现,岑拒霜认得这是回宴会的小路,她这才松了口气,松开衣裙碎步往前走着。
也不知,表哥现在为她着急成什么样了。
岑拒霜扶着径旁的树干加紧着步伐,忽的感觉身后有阴风袭人,凉飕飕的,让她脚步不知觉地慢了下来。
“这么晚了,想要去哪儿?”
如同鬼魅一般的嗓音从身后传来,岑拒霜冷不防地想起今日自己昏迷时做的噩梦,她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僵硬着脊背转过了身。
她看着走路几无声响的太子,勉强挤出了笑意,“殿、殿下……你也出来散步啊。”
冷白月下,太子那张面孔添就了几分阴诡森然,他从头到尾地打量了她一番,戏谑道:“孤是出来觅食的。”
岑拒霜一心想着离去,顺着他的话就说了下去,“那臣女就不打搅殿下觅食了。”
却是方踏出去一步,她察觉自己衣裙处的披帛被太子一把拽住。
岑拒霜回过头,太子挺拔的身形立于婆娑林影下,他的食指与中指轻轻拈住了她柔薄的披帛。
女子所着的软纱缠在了他的手背及袖口,明明瞧着是极为轻佻的浪荡子行为,她莫名觉着他有种刻意戏弄于她的感觉。
像是夜行林中的恶狼遇到了一只逃跑的小鹿,他不急于将鹿咬死入腹,而是以着戏弄的方式想要让猎物无力挣扎,再叼回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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