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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璠低头看着捧在手中的药碗,碗中的药已经微凉,漆黑的汤药中倒映着模糊的影子,还是有几分不真实。
那梦中的男子也是这样,看不清容貌,可她却能清楚地记得那双眼睛。
岑璠抿了抿唇,将那碗治风寒的药一饮而尽,细弯的柳眉蹙起,“外面的雪还在下?”
槿儿朝门外看去,凝向岑璠手中的碗,肩膀耷拉下来,点了点头,“这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停,屋后只剩下点烧不起来的湿柴,煮药都难,阿娘正准备带人去砍些来。”
岑璠看向那用稻草糊起的窗户,不甚放心,说道:“让乳娘她们别走远了,门外那几棵梅树砍了,还能再烧一阵。”
“那怎么行,那些梅树可是夫人在时种的.....”
岑璠摇头,温声说道:“这些东西算不得什么,乳娘和师太上了年岁,别冒不该冒的险。”
槿儿看向门外,只见门框被吹得摇摇晃晃,她站起身,“那我去给阿娘她们说一声。”
岑璠看着她跑出去,遂即收住脸上淡淡一抹笑,将药碗放在床边的小案上,呆呆盯着窗外。
她记得梦中也在下雪,雪接连下了好几日未停,也不知道是不是巧合......
门外钻进来一丝冷风,岑璠咳了几声,又躺下将棉被裹严实。
眼下最该担心的不是这些,梁国忽然起兵,她们一直在山上也不是办法。
彭城在二十几年前还归属南边,那时南边还是齐国,并不是梁国,后来两国交战,南边惨败,彭城易主。
此后不过短短几年,齐国便亡了。
魏国祖辈为蛮夷,如今帝王尊崇儒道,重用汉臣,已与中原无异,可并不是所有人都甘愿成为魏国臣民,对南梁心犹向往。
彭城难攻,此番梁国进军必有人里应外合。
曾经有个少年仰着头告诉过她,将来会有人平了这乱世。
如今少年从边镇杀出了一片天,也不知道此次来平乱的会不会是他......
门外忽地传来几声大嗓门的商谈,带着些彭城的口音,岑璠能辨清乳娘的声音,约莫是在和师太说砍树的事。
房内只点了一只蜡烛,天色已不早,便显得有些昏暗,许是病了的缘故,岑璠昏昏沉沉闭上了眼。
再醒时,门外仍是一片嘈杂,不同的是,这次似是几个男人的声音。
乳娘走到她床边,头发只用一根木箸挽起,两鬓斑白,步子却迈得快,见岑璠已经醒了,赶紧将她扶起来,从架子上拿了衣裳来。
岑璠看了看门外,闷着嗓问道:“乳娘,可是出了什么事?”
乳娘给她套着衣裳,时不时回头,下意识压着声音,“外面来了五个人,说是要见这里的主家,老奴看他们做事的样子,像是官兵。”
岑璠愣了愣,问道:“乳娘可知是哪里人?”
“老奴听他们说话,像是北面来的。”
岑璠听后并不觉得意外,魏国兵力彪悍,南边想要夺回彭城并非易事。
乳娘利索地给她挽起发,探到发烫的额头,将衣架上那件半新不旧的羊裘披在她身上,扶着她往外走,“要是外面安稳下来也好,再这么烧下去也不是办法,总得请个郎中来。”
岑璠未言,快步往门外走,刚开门便被风雪扑了个满面,雪花飘落在蝶翼似的眼睫上,遮住了透亮的眸。
她眨了下眼,看清门外亮起的几束火把。
槿儿本同那些人说着话,几个师太站在她身后,听到开门声便都转了头。
岑璠只停在门口行了个礼,“几位大人到访,还恕民女招待不周。”
话音刚落,只见为首的年轻男子上前一步,行了一礼,银白色氅衣在身,绣着雅致的竹纹,满身贵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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