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伫立在城东的养病坊,此刻也掩映在夜晚的黯淡中,背后的山峦,显出墨一样深沉寂黑的轮廓。
坊内最尽头、最角落的一间屋子,燃着豆大的一点灯火,在不时袭来的夜风中扑朔一下,将灭未灭。
“要下雨了。”
年轻的妇人,蹲坐在光线昏昏的一角,向窗外伸出手,仿佛想要触摸到什么。
“咳咳……”一裹厚重的麻布,随着咳嗽的声音,在她身边小幅度地蠕动一下,随即便无力地软了下去。仔细地看,才能发现里面躺着个又瘦又小的孩子,可惜小脸被疾病侵蚀,已经看不出本来的样子了。
“小虎,小虎。”妇人转过脸,用手托起孩子垂下的脑袋,轻轻地呼唤,“你别怕,阿娘在。等天亮了,阿娘就带你出去,让官医署的博士替你看病。等雨停了,你的病就会好啦。”
一反常态的,身边竟传来微弱的回应:“阿娘,小虎不去。”
小虎的娘赶紧伏下身去,看见小虎半睁开眼睛,已经扭曲的瞳孔之中,映着烁动的烛火。
“阿娘……”气若游丝的稚嫩声音,努力地组织着语句,仿佛想安慰她,“阿娘别哭,小虎会自己好起来的。”
这句话似乎消耗了小虎所有的力气,说完之后,他便再次陷入深深的昏迷中。
妇人紧紧捂住了嘴,不敢哭出声音。
砰——!
就在她几尽绝望之时,年久失修的房门,突然被一股冲击的力度撞开。
一道高而黑的身影,立在门口。
“你说过,反正都是一死,为什么不让你试一试。”
来人不等招呼,说完这句,便径直闯了进来。步伐带着寒冷的夜风,将昏暗的光线震明了一瞬。
也就是这一刹,小虎娘看清了他的脸。
“郎君?你怎么……”
面前的人,没有像白天一样裹着厚厚的布匹,脸上亦不再遮盖,只披了一身挺括而干净的白色大褂,手中提着一个鼓鼓的纸皮包裹。
他不请自来地屈下膝盖,抬起已经奄奄一息的孩子的脸,仔细端详。
接着,从胸口位置的口袋拔出一支笔样的细筒,用拇指按动一端。
一束细小而明亮的光线,竟从那支细筒的另一端发出,照射在小虎的眼珠上。
近乎涣散的瞳孔随之慢慢聚缩。
小虎的娘惊愕地捂住嘴,几乎要尖叫出声,可一股莫名的直觉告诉她对方来意不坏。她强按着起伏不定的胸口,片刻重新镇定下来:“郎君怎么现在来养病坊了?”
养病坊是没有值夜的,对方应该早就归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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