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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瑾个高腿长,却也不急不徐,亦步亦趋的迁就着她。
“薛娘子住的地方叫梧桐苑?”谢云瑾先开口,打破了二人的沉默。
唤春轻轻“嗯”了一声。
谢云瑾赞道:“凤凰鸣矣,于彼高冈。梧桐生矣,于彼朝阳。这地方好,合该是娘子这般人物所栖。”
唤春闻言低头,脸上露出腼腆的神色,“我又不是凤凰,非梧桐不栖的。”
谢云瑾看着她低头红脸的羞赧模样,微笑道:“不,娘子比那凤凰更光艳熠熠。”
唤春震了一震,脸上的颜色愈发热辣辣的,直涨红到了耳根,便又沉默了下来。
谢云瑾觉得她羞涩的模样愈发娇憨可爱了,指了指前方道:“我们到那边走走吧。”
唤春垂首默然,这一次,换他在前边走,她缓缓跟在他身后。
菊圃的石阶旁围着篱笆,篱笆内是五彩缤纷的盛开菊花,那含着雨珠的油绿小嫩叶子,把菊花衬托得愈发娇艳。
唤春无心赏花,脑中只反复萦绕着他刚刚的话,他们相识尚浅,实在谈不上爱慕,可谢云瑾竟然说她比那凤凰还要光艳,着实把她吓了一跳。想不到他看起来那么端正持重的一个人,也能说出这样热情的话。
菊圃地势略高,二人拾级而上,站在高处,隐隐可以看到城东的钟山,大约因为昨夜下雨,今日天色还有些阴沉的缘故,此刻钟山看起来雾蒙蒙的。
“从这里看,钟山好像特别低矮。”唤春对谢云瑾道。
“它本来也不高。”谢云瑾朝那边望了望,道:“雨后雾气浓重,难辨全貌,等到冬天的时候,苍山落雪,天朗气清,看起来会更美几分。”
“现已是仲秋,想来冬天也不远了。”
谢云瑾又问她,“娘子是第一次来金陵吗?”
唤春摇摇头,“出嫁前是来过的,总有七八年没来,金陵城也大不一样了。”
谢云瑾若有所思,“从豫章走水路来的话,要经雷池、沿长江溯游而上入淮水,来的时候有看到破岗渎吗?那是前朝吴大帝修的运河,三吴之地的万斛粮船,每天都沿着破岗渎北抵京口军营。”
唤春听他跟自己谈起了府衙的公事,不禁扑哧笑了一声。
原来再风光有为的男人,在面对心仪女子的时候,也会变得笨嘴拙舌。
谢云瑾见她笑了,亦觉得在此刻说此话有些煞风景,不好意思道:“我说这些你可能不大爱听。”
唤春不以为意道:“北方大乱后,南渡流民多聚集在京口。能将三吴粮草支援京口流民,抵抗胡人南下,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谢云瑾摇了摇头,不想让她迁就自己,“我不说了。”
二人又默默走了一会儿。
空气中氤氲着菊花的淡香,篱笆内的泥土都黏糊糊的,混着花叶上滴落的残雨,化成泥水流到了碎石小道上。
唤春走着走着,雪袜便湿了几分。
他们在一块青板石凳前停下,谢云瑾擦了擦凳上残留的雨,唤春坐下,磕了磕木屐上的泥水。
谢云瑾却冷不防蹲在她的脚前,帮她擦着木屐上的泥污。
唤春吃了一惊,不由身子一缩,下意识地想往后避开,然她此时坐着,后边是篱笆,篱笆内便是灼灼艳艳的五色菊花,竞相怒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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