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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口喘着气,使劲甩着头,试图让自己清醒,证明这不是现实而是一场漫长的噩梦!然而,绳索摩擦已经勒烂的皮肉带来的火辣痛感,肆无忌惮涌进鼻腔的浓重血腥味,让我的心,很痛!
奉先,死了;木利,死了;燕子,死了!?
那一刻,我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的血液,仅剩一具皮肉骨正在脱离的空壳,木然地盯着三具尸体。
我不记得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只记得彼此相识相知的岁月里,我们喝过无数大酒,吹过很多牛,聊过许多家长里短的天,抢过许多微信群里几毛钱的红包又因为谁多抢了几分钱而义愤填膺,也为“今天是否会下雨”这种无聊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
我们在除夕包饺子,端午节包粽子,中秋节做月饼,元宵节为了让元宵做的像个球不至于被笑话而熬夜苦练。
在一句句逗笑打趣的调侃里,在一天天平淡如水的日子里,在一回回出生入死的经历里,我们选择了毫无保留的信任,选择了坚定的友情,选择了家庭这个信仰。
所以,在武汉,我们选择了原谅;所以,在石洞里,面对他们的背叛和奉先的死亡,我依然没有选择仇恨。
毕竟,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啊!
毕竟,他们是,我曾经,最好的,家人啊!
我从未想过,我的家人们,会真的,死去!
我甚至很期待地寻思过,再过几年,我们慢慢老了,就一起去去农村买一间平房大院,自己动手改造的很舒适很漂亮,可以练瑜伽、看电影、品茶喝咖啡,炉火旺盛的壁炉,通透明亮的大厨房,一张有定力可以稳住整个厨房的餐桌……
茶余饭后,我们慵懒地坐在明亮通透的玻璃走廊里,守着满院剔透的葡萄、甜脆的苹果、盛开的蔷薇,飘香的桂花,怒放的三角梅,猫狗嬉闹追逐……
再无纷扰杂乱的俗事,再无跌宕起伏的生命,再无大起大落的人生。只有无忧无虑,安然恬静,静守岁月的半生。
前半生,很累。余生,就一直这样,慢慢老去,多好。
可是,这一切,随着那两枚桃木钉的出现,随着李奉先、陈木利、燕子的死去,都化作了让我痛彻灵魂的——
破!
碎!
虚!
空!
破碎虚空(二)
五
“老友,为了这一刻,我们等了多少年。”
“四十年七个月零十三天。”
“是啊。那年,我们才十六岁。眼瞅着就老了。唉……自古美人如良将,不许人间见白头。”
“呵……等到,就不老。”
嗓音苍老的声音在空旷的石洞里,如同鬼魅般飘忽不定。
他们,来了。
许多年了,他们始终没有在我的真实人生里出现。却又始终出现在我每一次诡异经历所听闻的传说里,出现在每一个八族后裔的口口相传里,出现在我苦思冥想的疑惑里,出现在我内心深处最不愿面对的恐惧里。
圆脸,黄衫。
很奇怪……我设想过许多次见到他们时的心情,也会有“他们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念头。每每深夜,当我想到他们,总是有种在现实和虚幻里拉扯挣扎的矛盾感。以至于想得越多,头痛得越厉害。索性用一句“我不知道”自我逃避,混混沌沌睡去。
然而,当他们真正出现,当即将见到他们,当纠缠多年的疑惑即将解开,我却没有任何心情。
甚至,奉先、木利、燕子的先后死去所带来的彻骨悲怮,也随着他们的声音传入耳朵,融于血液流进心脏,化成一张近乎透明却很厚实的纱幔,把那份悲怮牢牢实实的覆盖铺平。
当所有情绪都沉入心海,消散的无影无踪时,有一种情绪,却从心海深处冒出,形成一条汹涌暗流,夹裹着大片气泡冲出海面,冲起滔天巨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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