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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汩一时半刻搞不懂大巫要干什么,既然是大巫的故友,他怎么会认得?
大巫却避而不答,反而指着堂中一只小小的、手臂高矮的神像,说:“这是赤帝像。”
“嗯。”漆汩不明所以,
“远来之人是为客。”大巫笑说,“可以请你上三炷香吗?”
漆汩听到“远来之人”之时下意识地心头微动,下一瞬间即垂下眼帘,一面不动声色地起身,一面在心底回想这位大巫有没有见过自己。
直到走到供桌之前,他都没有想到任何蛛丝马迹。
漆汩将供桌前备好的香执在手里,点燃,又扇灭,虔诚而谨慎地拜了三拜,将其插入香炉中,继而抬起头,恰好与那只姿态昂扬的石制朱雀像对视上。
“小友。”这时大巫在他背后慢悠悠地说,“老夫的故友已经起誓不再入世,如今或许真的登入仙界了,是以会渐渐消失在世人的记忆中。他没有名字,常常被称呼为‘夫子’,以单字‘蝉’作代,‘蝉蜕于浊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者也。’如果你不记得这个称呼,那么或许……‘了先生’?你记得吗?”
了先生……
那一瞬间,突然间漆汩面前的朱雀眼睛蓦地一亮,他犹如感受到朱雀的目光,那目光有种莫名的魔力,似乎万古阴阳于其中轮转,犹如一只锐利的羽箭自虚无之处直接射向瞳孔——
正当此时,漆汩猛地眼前一迷糊,登时失重地昏倒在蒲团上。
昏暗的梦境在一座竭力保持昔日荣耀的宫城里展开,大概是在西亳天子居所——紫薇宫。
因为漆汩听到大概坐在不远处的夷天子姬焰说话的声音,当然那个时候他还是太子,是以漆汩猜测自己应当身在东宫。
漆汩于是自然而然的想起,那一年冬初,西亳里来了一位自称姓“了”而无名的哑先生。
好像是正是扶出事的两年前,一切还保持着温和绵软的模样。
这位了先生衣着素朴,光从容颜上几乎看不出年纪来,说是三十出头也说得过去,说是四五十似乎也勉强可信。
他带着一位少年风尘仆仆地进入西亳城,而后西亳大巫匆匆赶来,把俩人请进闭门多年的神坛里,以盛礼相待。
没几天,便有许多人怀疑他就是传说中的蝉夫子。
姬焰听说了坊间传言,大感兴趣,遂去神坛拜访,听说相谈甚欢,又邀了先生来东宫常住。
了先生进紫薇宫这天,漆汩恰好也在东宫,当时气候已经颇为寒冷,炭木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漆汩听见姬焰问:“先生,这位是您的弟子吗?”
“不。”那位了先生声音却很年轻,漆汩想起他不能说话,也许是那位少年正替他说话。
少年的声音约莫十七八岁,悦耳得像块温润的墨:“他不是我的弟子,老朽的弟子如今各有去处,都不在老朽身边。老朽只是陪着他一段时间。”
“小兄弟什么名字?”姬焰和颜悦色地问。
“骊犀。”那少年终于为自己说话,漆汩眼中,他的身影就像一团在水里晕开的墨团。
漆汩眼睛的毛病并不是完全的失明,他能依稀看到一些斑斓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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