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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只离开太和岛,远天的赤日也离开海面。江宜回头望去,岛上已不见法言道人身影。
关于他师父,江宜心中有许多猜测,他想既然世外天选中自己去做莫名其妙的事,也许法言道人也如那位道医神君一般,是世外天派来提点他的神。这位神明喜欢过不被人打扰的寂寞生活,也许待江宜遍览天下山川归来后,法言道人依然在这孤岛之上闭门修行,而他的花也依然青葱。
“今天还是老时间码头见,送你回岛吗?”船工问。
“不,”江宜给了他一笔钱,“船费结一下吧,今后不必接送我了。”
季春之月,时雨将降,蝼蛄振鸣。江宜上岸后,适逢沧州的百姓携家出游踏青,城里城外十分热闹。晴天无云,空中皆是拥挤的纸鹞,行人熙熙攘攘。江宜本拟同学文馆的好友几个道别,眼下只怕找不到人了。
江宜正穿过街巷,一只手抓住他胳膊。
“江宜!你来了。”徐沛并几个相熟的同窗从人群里挤出来。
“太好了,徐沛,我正找你,”江宜说,“我要走了,来同你道别。”
“你说什么?”
“我来跟你道别!”
“这里太吵了!听不清!跟我来。”
徐沛领路到得一间茶寮,歇脚的人不少,一群读书人总算挤得张桌子,围坐下来,令小二上了一壶雨前新茶。徐沛给江宜添茶:“你方才说什么来着?”
江宜道:“我要走了,来同大家道别。”
徐沛:“哦,走多久?去拜访亲戚么?”
江宜道:“短则五年,多则不好说,也可能不回来了。”
砰的一声,徐沛失手打倒了茶碗。
“什、什么?为什么?你要去哪儿?”
江宜自己也很苦恼,说:“随便走走吧,也不知道去哪儿。唔……”
一同窗道:“江宜你不是搬家啊?”
江宜道:“不是。其实,我没有住在沧州,是跟着师父在城外观里修行。之前修的是学问,现在要修苦行了。”
同窗道:“原来如此,我就说江宜你一眼看上去就翩然出尘、卓尔不群,果然是出家人。”
江宜忙解释说:“不是不群,是出家人没钱。”
徐沛怅然若失:“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太突然了吧……今天就要走吗?一定要走吗?哎,眼下虽是太平盛世,可托钵僧的日子也不好过啊,你又没钱,难道要风餐露宿、枕石漱流?遇上强盗山匪,又怎么办?手无缚鸡之力,只怕苦行未果,反早早丢了性命……”
食宿的问题,江宜从不担心,反正一本书既不用吃也不用喝,放在干燥的地方,可以遮风避雨就行。
倒是路途安全,的确值得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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