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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们正赶上一年一度的商贸互市,每逢市场开放,城外绿洲中就会举办鱼龙曼衍,届时杂戏伎乐、百家争鸣,足足要热闹上三天三夜。
来都来了,两人便在一顶毡包中住了下来,等待戏目开场。幸运的是残剑身上还有点钱——聘用人家当保镖,住宿却都赖别人出钱,江宜不禁十分惭愧。
夜晚,绿洲的戏班在篝火边畅饮烈酒,牛羊肉炙烤渗出的金黄油汁滴落火中,发出清脆的爆裂声。残剑加入其中,喝得面红耳赤,江宜却怕被发现格格不入,在毡包中点着灯烛看书躲清静。深夜残剑酒气熏人地回到帐中,歪头便睡,早玩得忘了搭理江宜。
“我怀疑,”翌日,残剑与江宜逛市场时说,“昨夜的锁阳酒喝太多了。”
“锁阳是什么东西?”江宜问。
“就是这种。”残剑一指身旁卖药材的摊位,其中通体熟红、状如马根、足有一握之粗的就是锁阳,药贩道:“锁阳泡酒,喝了就知有没有,是男人就来一坛!”
江宜:“…………”
残剑走路果然有几分别扭,江宜忍不住哈哈直笑。残剑潇洒惯了,也不觉尴尬,伸手在江宜头上按了一下。
城里的商人渐渐聚集于此,绿洲中人满为患,江宜每遇到感兴趣的,便驻足围观,不知何时与残剑走散了。他倒也不着急,只是要再往前走,人群却相继停滞下来,自觉地分为两列,让出中心道路。
“哎哟,挤什么挤!”江宜身前一少年回头瞪他,“要开戏了!别乱推。”
果然鼓乐响起,浓妆艳抹的伶人踩着高跷经过,捧花童子洒下无数花瓣。
江宜在茶摊里坐下,过来一人,坐他对面,好巧不巧正是方才瞪他的少年郎。此人落座后将一把长剑拍在桌上,引得旁人纷纷侧目。
“看什么看?!”少年脾气很暴躁。
江宜觉得有趣,方露出个笑容,少年的眼刀就杀过来:“你又笑什么?”
江宜道:“原来少侠也爱看戏。”
那少年的刺被捋得稍服帖了,似乎也喜欢被人当作侠客,答道:“互市的鱼龙曼衍名声在外,特地来看戏的人也不少。一会儿还有更精彩的。”
摊主过来上茶,少侠道:“拿两只茶碗来。”
江宜忙道:“不必不必,多谢,我不喝水。”
少侠看他一眼,似乎觉得江宜很奇怪。
忽而起风了,草波起伏,毡帐在风啸中狂颤不已,伶人的戏服顿时迎风招展,宛如斑斓的巨蛇。商贩忙以厚毡盖住货物。
少侠道:“西北一年到头都在刮风,吹得人灰头土脸,真烦死了——看,他来了。”
江宜定睛看去,只见伶人队伍的末尾,乃是一辆两层高的花车,精雕细琢华丽无比,车上一人褒衣博带迎风舞蹈,形容疏狂。楼车所过之处,风吹花瓣乱飞,织成一张巨大的帘幕,车上伶人黑发纷飞,远看面目似乎是个美男子。
围观者向楼车中抛掷鲜花瓜果。
少侠鄙夷道:“没人知道他叫什么,只有每年戏班来到沙州,才会露面。很多人喜欢他,长得英俊嘛。”
江宜伸手在风中抓了一把,指缝里全是沙子。欢声笑语中,那少侠蓦地蹙眉,一手按在茶台上:“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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