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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是日日与沈蔺同眠,谢裕只知道他的身上有这一股好闻的气味,却从没有注意过久而久之,沈蔺所使用过的床单被褥,也渐渐染上了这种香味。
这是谢裕搬进这间房间的第一晚,在床上一夜无眠时无意发现的。
酒气上脸,谢裕眼前的视线便有些模糊,偏偏脑中清明一片,思维更加活跃。
无声的思念在疯涨,谢裕一向克制自己的情感流露,今夜,却是突然有点想见那个人……
初时,只以为这样的日子是平常。
沈蔺不过是他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一个人,却说自己无处可去,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那时的他还不像现在这样百依百顺,更或者,谢裕察觉,或许沈蔺从来没有对他真正的百依百顺过,哪怕是真正倾羡的那几年,他后来的温顺恭敬,不过就是自保的一种伪装手段。
谢裕不信人心,对于沈蔺没有由来的示好自然不屑。
这世上哪有这么容易的爱恋,仅仅是因为一个人救了一个人这么简单。
就算有,又能持续多久,还能偏偏落在谢裕的头上?
谢裕向来不信自己拥有这样的运气。如果真的有,上天也不会让他眼睁睁地看着阿娘在父亲的尸首旁自刎,再是城破国灭,无数的哭喊声和喷涌而出的血迹,一度是他曾经的梦魇。
后来,他的心肠越来越冷,活下去的目的却是越来越纯粹——复仇,他要为自己死去的父母,为自己的百姓和国都复仇。
两国交战,百姓何其无辜。
这是他心里冒出来的念头,也是他看到沈蔺奄奄一息的在躺在火海之中,脑中第一个出现的念头。
他动了恻隐之心,便是这么一点点恻隐之心,日后却让他无尽后悔。
刚从温室出来的小少爷,总是娇气的。沈蔺虽然不说,底下的兵士难得见谢裕救人,却不可能不说。
那几年,是他被编入沈唤之的麾下,最为艰苦的几年,也是沈蔺最拥有少年心性的几年。
他突然忘记了后来的沈蔺,是个什么模样。只记得逐渐长开,沈蔺的容貌更加出众,是个温顺,偶尔又会抵触的性子。
他记起自己好像给沈蔺画过一副画卷,也是在这样一个幽深的夜晚,接近天亮,他兴致大发,突然起了念头,仔仔细细地观察了一番,等沈蔺回屋就开始落笔。
“画卷,画卷?”
谢裕突然从榻上弹起。
梁顺没听清他嘴中嘟囔,凑过去问:“殿下,您在说什么呢?”
“梁伯,”谢裕捂着脑袋,有些偏头疼。
他压下火气,忍着脾气问:“我的画卷呢?”
第六十四章这是谋逆大罪
谢裕这势头来得又疯又急,态度转变之快,简直让人心惊。
梁顺虽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画卷,见谢裕强忍怒色的躁郁模样,不敢耽误,在房中环顾了一圈后,从瓷缸中抱出几卷卷轴,小心翼翼捧到了谢裕面前。
“殿下,您要找的画卷,可是这些?”
“啪嗒”一声,谢裕手中的酒壶杯盏落在了地上。
梁顺将那些画卷摊在了桌上,谢裕眯起眼睛,距离不算太近,只能摇摇晃晃地起身,步伐很是凌乱。
梁顺看得心悸,伸手就要去扶,却被谢裕用力挥袖,一把将他甩开。
到了圆桌旁边,谢裕的动作大刀阔斧的动作却是逐渐变得畏手畏脚起来。
他甚至无意识地摩挲起指腹,微微抿起嘴唇,呼吸变得沉重。
谢裕说不清,自己究竟是想在那一张圆桌上看见什么。
看见以往沈蔺的温顺面庞,看见沈蔺微微红着眼眶,看见他的笔触,他在这屋里写下的每一个字?
他的呼吸变得急促,动作僵硬,有一种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爱惜与希冀。
然后,是一大片的空白和几笔堪称是鬼画符一样的字符闯进了谢裕的视线。
谢裕心中一沉。满桌的画卷之中,根本没有什么他画的沈蔺,更没有什么沈蔺亲手留下的笔墨!
滔天的怒火冲垮了谢裕为数不多的智,在烈酒与愤怒的双重加持下,谢裕眼前的事物都在细微的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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