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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近了,他才发觉此女面色比之前日所见更加苍白,仿若一碰就碎的瓷器,连下梯的这几步工夫也喘息不断。
当真是弱得厉害。
也不知这样的人,前日是如何救了他的母亲。
秦殊落地后扶着木梯,觉得这身子真是过于差劲,往后必得好生操练,否则便是逃命也能叫人半路抓回来。
正腹诽着,头顶上传来裴云谏清清朗朗的声音:“报恩一事我已思量过,待明年乡试夺魁获赏后,我自以银钱报答,必不会叫你白救一场。”
虽还是温良的语调,可秦殊莫名听出一丝冷淡。
她没多想,摇摇头,“我不要银钱。”
在裴云谏稍显疑惑的目光中,她坚定开口:“你需得娶我,这恩便算报了。”
这话落在他耳里,仿若天方夜谭,裴云谏面上没露出半分不悦,但眼神清冷下来,只是月光昏暗,并不能叫人瞧清楚。
“旁的都好说,此事恕裴某不能从命。”
裴云谏转身去开院落正门,逐客意味明显,“天色不早,姑娘还是早些回家,免得生出谣言。”
到此时依旧还是客客气气的,仿佛是秦殊在无理取闹。
秦殊深知此举不够光明,但她没有别的法子了,她得活下去。月下村离镇上得赶几个时辰的路,她便是趁夜逃了又如何,以原主这病弱的身子和惹眼的姿容,依旧是死路一条。
她原先在破茅屋里就思量过了,嫁给裴云谏是如今最好的选择。
“我并非贪图你,只是爹娘要将我卖给老张头,唯你娶我才能救我,我也曾救你母亲一命,如今换你救我,也不算无理。”
“待我养好了身子,定与你和离,不作纠缠。”
秦殊坦坦荡荡,没半分遮掩。
捕捉到她眼底真诚的急切,裴云谏心知她没有撒谎,可与他何干?这世上命苦之人多如牛毛,他无法一个个去助,也助不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更何况是亲事这等他看重的东西,更不会轻易松口。
他声音淡下来,“我可予你盘缠,也可助你离开月下村,但唯独此举不可。时辰不早,请回。”
至此,秦殊终于有些恼了,直勾勾盯着他,“倘若我不呢?”
裴云谏没半分惧意,对她这句看似威胁的话也没太多反应,只淡淡道:“一盏茶的光景,你家人便知你出逃。”
秦殊噎住。
这是哪门子的温润书生,分明是个毫无人情味的硬石头。
“好,那便试试谁快。”
秦殊惯不喜欢被掣肘,来之前她想过裴云谏也许不会同意,但总觉得这概率应当不大,毕竟只是逢场作戏的亲事,不曾想这会儿下下策也得用上了。
裴云谏当真不惯着她,提了盏灯就往院门外走。
她憋了口气,反方向往院里走,“裴嬢嬢救命!”
秦殊有意压了些声音,并不大,但于夜深人静里却甚是清晰。几乎是下一刻,身后就有轻而急促的脚步声抵近。
不回头也必知道裴云谏恼了,但她没畏惧,坦荡的又叫了一声。
“我素来不与女子动手,但你此举已然——”
屋里适时传来动静,打断了身侧裴云谏略带薄怒的话,紧而烛光亮起,窗户纸上映出女子的身影来。
裴云谏眉头拧住,脸色终于失了温和。
屋门吱呀而开,那道身影在秦殊眼里清晰起来。妇人模样温婉柔和,头发披散着,外边罩着粗布袄子,脸色有些苍白,像是还在病中,怕是前日落了水还未曾好全。
这便是裴云谏的母亲,眉眼虽有几分沧桑的纹路,但依旧残存着贵人家女子的仪态气质。
在原主的记忆里,这是个极好说话的妇人,更别说还有救命之恩在。
秦殊利落跪地,言辞恳求:“还请裴嬢嬢救我一命,允我嫁与裴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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