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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她说完这段话,季灿灿只觉得自己脑海中关于那个晚上的琐碎片段在刹那间翻腾而出。
“……林郁师姐?”
林郁见她终于想起来了,也微笑着耸了耸肩,只是眼神却并没有注视着她,而是像在回想着什么昔日往事一样。
“下一趟车还要挺久的,你如果不着急的话,介不介意一起喝杯咖啡?”林郁说着,指了指与车站一片草坪之隔的前方。
而季灿灿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才发现那里竟有一座小小的露天咖啡厅,还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学生模样的人。
她于是点点头,也跟林郁一道走了过去。
……
林郁把包放在了靠近栅栏角落的一处座位上,雕刻了些装饰花纹的白色小圆桌就摆在正中,刚好能面对面地坐下两个人。
她们点完饮品便又回到了座位上,只是季灿灿看着林郁,一时间有些想不出该怎样挑起话题。
最后只是尝试性地问了一句:“你也是在这里教书吗?”
林郁摇了摇头:“我还在做博后,没有你哥哥这么厉害,现在教职都还没什么着落。”
她的语气十分平静,甚至听不出有什么负面的情绪,讲述的却是有些无奈的事实。
于是季灿灿听了,也只能有些笨拙地想办法安慰她:“可是你们都已经很优秀了,就算一下子遇到些不太如意的事,以后都肯定是会越来越好的。”
林郁的视线本来还是落在桌面上的,却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又抬头对上了她的双眼。
“你也是相信只要努力,所有事情就都会得到回报,困难也都会迎刃而解的那种人吗?”
听她突然这样没来由地问了一句,季灿灿一时也想不明白她问出这句话的目的,几乎是有些愣住了。
只是林郁还没等她接话,又像是自问自答了起来:“也是,毕竟你这一路走得这么顺利。我看过报道,你这几年好像在欧洲那边拿了不少奖,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实在是没有理由不去相信努力一定会有回报。”
季灿灿并不是一个对语言十分敏感的人,然而听到这里,也察觉出了她话语中那一丝带着违和感的怪异。
“……也不是一直都很顺利的,中间也遇到过觉得迈不过去的坎,有时候差点都要放弃了,只是……”
“但是跟连维持普通的生活都困难的人相比,这些都只能算作是日常的调味剂了。”季灿灿有些疑惑地皱了皱眉,只因为听到这里,哪怕是再迟钝的人,都能感觉到她话语中隐含着的那些意味不明的暗示和攻击性了。
只是她不明白,对方为什么会突然跟她说起这些。
而就在这个瞬间以前,林郁甚至都不知道自己心里其实是一直都隐藏着这样一个近乎有些骇人的想法的。
她看着季灿灿有些茫然的神情,淡淡地笑着说道:“你现在看起来过得真的挺好的。只是不知道当年你靠着你妈妈离婚时卷走的钱,在国外住着大房子,念着几十万一年的音乐学院的时候,有没有心疼过一下大年三十和你刚破产的爸爸一起被赶出房门,又因为交不起学费差点被退学的哥哥呢?”
说出口的话语,就再也收不回来了。
只是林郁并不后悔,她只觉得这一刻自己心中涌出的那股类似宣泄般的快感,是她此前从未体会过的。
也不知道它的产生是源于自己捅破了一个几乎无人知晓的秘密,还是因为终于得以跟一个局外人炫耀自己作为这个秘密为数不多的共享者之一的身份。
尽管她并非当事人,但代替这个秘密的主人在别人面前拆穿这件事,就像是宣告了某种私权一样,给她带来了一种难以解释的,灭顶般的快慰感。
而至于宣泄的对象是谁,对她而言都似乎不太重要了。
她看着季灿灿一瞬间放大的瞳孔,和几乎凝滞的表情,只觉得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浸润在了一种报复成功的畅快感之中。
于是自然也就不会注意到,此时此刻绝对不可能也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季清泽站在她身后,漆黑的眼眸锋利得像一把见血的刀。
他看着季灿灿一脸惶然的面容,见她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终于像是按捺着对什么东西的恐惧一样发出了一点微弱的声音。
“……哥哥。”
林郁这才像是从梦中惊醒一般,骤然回头看向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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