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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记得阿父,对阿母的记忆也仍停留在幼时,今日几次出神想起,若有朝一日,她当真独自离开上京,能有一个孩子在云都陪伴,未尝不是一种慰藉。
只是,她一想到自己的孩子,若与宁晏礼生得一张相似的脸,又担心会否因此永远逃离不了那层阴霾。
那老妇见她神色犹豫,很快明白过来,叹了口气,转头对老叟道:“你先去备药!”
老叟愣了愣:“可是……”
“可是什么?”那老妇瞪他一眼:“还不快去!”
那老叟被吼得没了脾气,长出口气,到药柜前抓药去了。
青鸾未曾料想事情会这般顺利,连忙从袖中取出银锭,一句“多谢”还未出口,便被老妇人轻握住双手,打断道:“女郎不必多言,我也是过来人,多少懂得你的心思。”
青鸾眼含惊讶地看向她。
老妇人向正在抓药的老叟瞥了一眼,道:“你瞧他如今这幅样子,当年却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
第123章第123章
“我与他本是淮南人氏,年少时亦吵过闹过,走过不少弯路,到末了兜兜转转,彼此仍放不下,才为躲些世俗,图个清净,来此地开了这医馆。”
“我不知女郎经历,便不好多言。”老妇人温言道:“只当今日有缘,这副药送予你,为你多一条路,多一个选择。至于你的决定,当慎思才好。二人情怨,是非对错旁人道不清楚,只是身处其中之人,定要明辨。女子在这世间本就不易,若是得遇良人,且当珍惜;倘若并非善缘,亦当自珍。”
青鸾未料老妇人会与自己说出这样一番话。不知怎的,竟觉心底生出一股酸涩的暖意。
自己活这两世,若是阿母尚在,是否也会懂她,劝她,早在她迷途时温声道一句,珍惜亦要自珍?
天已擦黑。
回客栈的路上,青鸾看见了她与宁晏礼提到的胭脂铺子,铺门紧闭,上面贴着一张手写的告示,说是掌柜近日南下,店铺暂不能开门纳客。
“女郎,要买香囊吗?”一个轻细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青鸾回过头,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子,深色粗麻衣,干净清秀的一张脸,眼神纯然清澈,最主要的是,眼底还带着一丝乞求。
青鸾突然想起,自己像她这般大时,还在淮南王府日复一日地挥刀,反复练习怎样能以最快的速度将敌人见血封喉。
“女郎需要香囊吗?若是女郎瞧得上……可少算些钱……”在青鸾出神的时候,卖香囊的小姑子怯懦懦地又问了一遍,声音比刚才更低了。
青鸾低头看向她双手拖着的绒布。
其上摆着两只小巧的香囊,缎面还算上乘,但缝制用的不是金线,而是染色的棉线。针脚较之于宫中司织署的手艺,显得十分笨拙粗糙,一只绣着衔珠的青鸟,一只绣着缠枝莲。
有莲花纹饰的香囊在上京并不多见,因无人敢用,久而久之外面的商贩便也不再贩卖。想是南郡偏远,这小姑子也不懂那些,便自己随便找些绣样做针工,以此谋个生计。
青鸾拈起那只莲纹香囊,默然看了片刻。
莲花枝叶纠缠勾连,粗略的针脚反倒让枝脉更显恣睢乖张,伸出纵横强劲的爪牙,紧紧缠束在青桠上。
“女郎只喜欢莲花样式吗?”卖香囊的小姑子双手向上捧了捧:“只剩下这两只香囊,若是女郎一并买了,再,再多加三文……”
青鸾隔着幂篱的轻纱,抬头看向她。
那小姑子看不出她神色,以为她是嫌贵,连忙又道:“再,再加两文便可……”
边陲动荡,这时辰大多商贩早归家去了,若不是生活所迫,眼前的小姑子也不必瘦瘦小小一只,却仍在街上兜卖最后两只香囊。
青鸾从袖中取出银锭,放在她拖着绒布的手里,又从中拿起另外一只青鸟衔珠香囊,柔声道:“这两只我都要了。”
“真,真的吗?”那小姑子眼中亮起一瞬的光芒,但当见绒布上的银锭,又顿时黯淡下去,低低道:“可我没有那么多铜板找给女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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