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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完午膳,卫氏长子卫嵩、次子卫寅照例陪侍在一旁,看首辅兼家主卫悯与一名手谈十分厉害的道人弈棋。
凉台筑在高处,四周竟也曲水环绕,仿若人间仙境,即便以后到了伏日,也是凉风习习,感受不到丝毫暑意。
因而卫氏乌衣台,又有“清凉台”雅称。
其他孙辈则依坐席而坐。
坐在首席的是如今最得家主偏宠的嫡长孙卫云缙,大房所出,次席的是嫡次孙卫云昊,二房所出,再往后则是另一个嫡孙卫云毓和其他庶孙。
“围而不杀,困死对手,祖父这招棋真是绝妙!”
卫云昊拍手叫好。
他近来新得了国子监免试名额,马上就要入监读书,未来前途几乎可以预见的坦亮,无论在府中还在外头都十分春风得意。
嫡长孙卫云缙已经凭科考在祖父卫悯所掌吏部任职,心中虽有些不喜卫云昊这爱出风头的劲儿,还是道:“当年我不如二弟幸运,在外游历,错过了国子监考试,二弟入了国子监,可要勤勉努力,争取替卫氏多招揽些子弟。听说今日参加入学考试的各地学子,有数千人之众,乃历届竞争最激烈,二弟能得免试名额,可喜可贺。”
卫云昊玲珑心思,十分会讨祖父欢心,也十分明白这位嫡长大哥的脾气,闻言作出点乖顺受教态,道:“大哥言重,我自然晓得。你我兄弟都能有大好前程,云昊自然开心,不过,更令云昊开心的是,老天终究还是有眼的。”
他压低了些声音,只让两人听见:“当年那个小畜生,仗着祖父偏宠,是如何蛊惑祖父,欺侮轻慢大哥这个长兄的,我可至今忘不了。如今见了大哥,还不是得乖乖给大哥行礼。方才那乖顺样儿,我瞧着都稀罕,这人怎么突然就转了性儿。”
卫云缙淡淡道:“他毕竟是卫氏嫡孙,你我还是少议论为好。”
卫云昊一嗤:“连祖父都不把他当回事了,大哥还怕什么。谢家那个,今日都敢丢下他,让他独自回门,可见平日在府里是如何冷待他的,他以后的日子,可难过着呢,大哥只管瞧热闹就行。”
卫云缙面上不显,心里却似被密密麻麻的针扎了一般难受。
他自然忘不了,当年那位三弟因为有一个长公主母亲和一个大学士父亲,在府中如何众星捧月,得祖父偏宠。祖父不仅夸其为“卫家宝树”,带在身边亲自教导,甚至在某次功课考校上,当着阖族子弟的面,训斥他身为长孙,学问文章比不上一个稚子。他至今忘不了那芒刺在背,羞愧欲死的感觉。
昔日耻辱被揭开,那股憎恶也翻倍涌起。
“莫说了。”
他厌恶开口。
“家主。”管家卫福匆匆过来,禀道:“谢氏那位世子过来了……”
台中诸人都是一愣,卫云昊更是露出难以置信之色,卫悯夹棋子的手轻顿,问:“人在何处?”
卫福还未答,谢琅已一身绯色衣袍,施施然步上高台,不算恭敬地作了个晚辈礼,道:“小子来迟了,首辅见谅。”
他身形高挑,又久在军中,便是初次露面,也让卫云昊这等平日习文的子弟颇有压迫感。
谢琅环顾一圈,见卫氏孙辈都在,唯独没有看到卫瑾瑜,有些奇怪。
卫悯已吩咐:“请世子入座,另外,让三公子也过来。”
侍从们都战战兢兢动起来,新置了两块坐席,放到右首。
谢琅掀袍落座,足过了有一刻,卫瑾瑜方姗姗过来。少年郎面色苍白在他身侧坐下,偏头看他一眼,问:“你事情忙完了?”
谢琅一愣,后知后觉明白这是让他配合演戏,便点头。
“忙完了。”
干巴巴说完,又尽职尽责补了句:“没能陪你一道过来,勿怪。”
卫瑾瑜唇边露出一点极浅淡的笑意,道:“无妨,我们一道给祖父敬盏茶吧。”
谢琅盯着他唇上明显裂起的细碎干皮和苍白得有些过分的脸,心下奇怪,仆从已经奉了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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