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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待溟公很不客气:“我今日功法无长进,是不是你又将吃下去的人给吐掉了?”
溟公伏首不答,那人突然大发雷霆,拿脚狠狠踹在溟公身上,骂道:“好你个孽畜,胆敢误我修行!枉我天南海北,不辞辛苦地为你搜罗‘新娘子’!若没有我,你早叫那些个邪门歪道扒皮抽筋,炼作法器了!”
“邪门歪道”正坐在轿辕上掂量折扇,他听这人讲话很耳熟,还没来得及细想,那人便拂袖回头,盯向花轿。
咦。
江濯眉梢微挑,没承想这人当真是个熟人——这长相、这身量不就是媒公吗!只是这个“媒公”不涂胭脂,身上穿着黑白襕衫,一副书生文士的打扮。
书生几步走到花轿前,他实在不学无术,连这轿身上的镇凶符咒都认不出,伸手就要抓帘子。
“且慢,”江濯微笑,用折扇打开书生的手,“这位朋友,我奉劝你还是不要掀开这帘子为妙。”
他本不想多管闲事,但这花轿上的符咒如此厉害,里边装着的家伙不知是何等样的人物,一旦放出来,只怕连他也招架不住,到时候酿成大祸,害的还是无辜百姓。
那书生不料轿辕上还坐着个人!吓得后退半步,怛然失色:“什么人?!”
江濯说:“咦,怎么连打招呼的词儿也一样?你是不是有个兄弟,做媒公的?”
他提起媒公,书生更是大惊:“你究竟是谁?!”
江濯跳下轿辕:“我嘛……”
书生不等他说完,劈手投来一团黑色,江濯抬起扇子,轻轻挡了。那团黑色却没有被击退,而是迅速分散成极有韧性的丝线,绕住了扇面。
书生往后用力一拽,喝道:“缚!”
那些丝线顿时暴涨,蛇一般地涌向江濯,可它们一沾到江濯的衣袖,便倏地烧了起来。江濯打响指节,解除隐身,领口袖间的火鱼赤色刺目,竟像灵物一般。
婆娑门横行天下的时候,自诩是日神旲娋的后裔,供奉着万灵始祖艽母的赤金火鱼,到江濯这一代,因徒孙凋零,师父怕他们几个下山让人欺辱,便在每个人的衣服都绣了火鱼。江濯性格张扬,师父为他足足绣了十六条。他们北鹭山这几个人,别的什么宝物都不看在眼中,唯独把衣服盯得最紧。
江濯拍了拍衣袖:“你好威风,抓我就算了,若是抓坏了衣服,可就不是这么个死法了。”
他温声细语的,反倒让书生心惊,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书生急着让溟公吃人,一心要拿江濯身后的“新娘子”,见江濯身上的火鱼不似凡物,恐生变故,便单手掐诀,召了个大的:“神咒御恶,速速来应——太清听令!”
山洞里鬼火骤灭,一股极凶的煞气横扫出来,把两个人都吹得难以睁眼。花轿四角的铃铛疯了一般地摇晃,透过顶上的窟窿,能听见外头电闪雷鸣,眨眼就变了天!
太清是何人?
这天底下谁不知晓!
溟公如此作恶,大伙儿都只说祂坏,可没人敢叫祂恶神,这不是顾及溟公的面子,而是三山六州、古往今来就只有一个恶神!凭天命司那般横行无忌,也不敢轻易提起这个名字,江濯更是想都没想过——这书生多半是让人糊弄傻了!
洞内白骨“咔咔”起立,溟公躁动不安,撞开熄灭的火堆,游向角落。书生无瑕理睬祂,隔空抓那花轿,对江濯狞声说:“我本不想同你纠缠,可你偏偏要逼我!”
花轿腾空而起,江濯又一脚将它踩落在地。他见那轿帘正在猛烈地摇晃,便一手拽住帘子——这可真是前有狼后有虎,两头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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