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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手被洛南栀从雪堆里挖了出来。
冻僵的掌心里,静静躺着有一片黑色的、在阳光下流光溢彩的长方形玉石片。
顾苏枋努力发出最后一点声音。
“洛南栀……”
“你,帮我,把这个,还给……阿寒。”
“当年,他,送给……后来……分了一片,给我。我之前,一直……丢着,很久以后,才终于,学会用它。呵……”
“帮我,还给……”
一大口血从他的喉咙里咳出血,溅在雪地之上,一片猩红。
“王上!”
洛南栀指尖发抖,接过那流光溢彩的黑色玉片。
他的记忆至今是混乱的。
自从踏上北幽,他就时常精神恍惚,眼前总有破碎的幻象扭曲闪动。
顾苏枋告诉他,那是因为他如今不过是个“器物”,是靠着与北幽土玺融合勉强续命的死人,才会在踏上暌违的北幽之土后,自然而然会受到影响。
之后,洛南栀的记忆就更零碎。
他依稀记得去了战场之上,眼前满是飘扬的黑红色“姜”字旗。天地色变,铁马奔腾,刀剑相撞,战鼓如雷,狼烟升腾。
随即记忆却又跳到了古祭塔。
他看到神色阴郁的国师姜郁时,看到自己的身体被此人黑色的利爪贯穿。又看到顾苏枋挥舞长剑,眼睛血红,与那国师对峙。他看到顾苏枋几近疯狂地冲那人嘶吼着控诉着什么,却又轰鸣着听不清。
他看到天玺的力量缠绕上二人手中的武器,两人互相用猩红撕裂的可怖力量贯穿对方的身体。他看到两人互相不肯放手,血水激发天玺发出共鸣引起源源洪流,而一股可怕的力量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后从伤口倾泻而出,汇入洪流之中。
四方洪流最终交缠汇聚在一起,形成了不知什么修罗血海一样的阵法,光芒直通霄汉,白日只在瞬间就骤然变成了一片漆黑。
随后,他好像短暂地失去了意识。
等再恢复时,只见夜空之上,硕大的月亮已变作一片猩红的血雾,周遭弥散的不详烟瘴更将夜空撕咬一道巨大的裂缝,暗红色的皲裂歪七扭八地散开,像是在天空扯碎一道道伤痕。
那样诡异情的景中,他却听到顾苏枋笑了。
猩红的月光照到他那张绝美的脸上,他神色扭曲,近乎癫狂:“阿菟,娘亲……哈哈,我做到了……哈哈哈哈哈。我做到了!”
“你们看,我做到了……”
在他对面,国师支离破碎的身体从高空直直堕下,重重摔在地面,溅起一片尘土。他匍匐在地筋骨尽断,满是猩红血丝的眼里写满功亏一篑的不甘与绝望。他疯狂冲顾苏枋嘶吼:“你都做了什么?你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
顾苏枋突然不笑了,浅色的眸光如释重负,像是终于从极度煎熬终于解脱一般,却又显得失魂落魄。
他看都没有多看国师一眼,只喃喃自语。
“是啊,我都做了什么。”
“我做了什么,我全都做错了。”
“阿菟,娘亲,苏枋知道错了……你们看看我,我知道错了。”
几声轻响。
碎裂的声音。
洛南栀能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什么东西碎了。同时,国师手中的风玺和水玺,顾苏枋手中的火玺,也同时出现了碎裂的裂痕。
姜郁时更像是彻底疯了一样,狂吼不止,眼睛里流出血泪来,他用尽力气将天玺最后的力量引出来,那力量与顾苏枋手中的力量剧烈相撞,一时日月无声,碎石炸裂,业火席卷,脚下的塔……塌陷了。
坠落的那一刻,洛南栀恍惚的想着,大概这次终于真的要死了。
很可惜,没能跟霄凌好好道别。
很可惜,没能见到阿寒最后一面。
但于一个“死人”而言,能得有那么短暂的一年半载偷来的时光,已经是幸运了。
他是不是,也该知足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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