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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去的金乌留下灿灿余晖,从窗楞处钻进来,在屋中的地上刻出金灿灿的并蒂莲纹。
桌上的茶炉袅袅冒着热气,茶香四溢,岁月温柔。
霍檀其实并不在乎祖母如何对他。
他是父亲和母亲细心教养长大的,父母对他的好,他这辈子都忘不了。他从小就恩怨分明,谁对他好,他就对谁好。
祖母如何待他,如何想他,他从来都没有在乎过。
但崔云昭的话却是那么温暖,温暖了他一向冷硬的心房。
霍檀伸出手,寻到了崔云昭的手,同她十指相扣。
“娘子,多谢你。”
崔云昭面上一热。
她说:“谢什么?你今日谢了我许多次了,我只是就事论事罢了。”
霍檀笑了笑,声音很轻,却也很柔和。
他这个人真奇怪。
明明是敌人闻风丧胆的少年将军,在战场上冷酷无情,心硬如铁,可在自家院落里的时候,却又总是温和而柔情的。
即便是前世时候,两个人一日到头说不到几句话,霍檀也从来都对她很客气。
那彬彬有礼的模样,比之许多读书人都不差。
崔云昭轻咳一声,忽然想起什么,然后道:“难怪父亲当时提出了那样的抚恤政策。”
霍檀轻轻喟叹一声:“娘子真聪慧。”
崔云昭笑了笑,声音轻柔:“当时祖父已经战死,而父亲膝下只有两个孩子,母亲身体不好,还有一个年迈的母亲。”
“如果他也战死了,那这一家孤儿寡母该如何过下去?”
“所以,他才同陛下提了这一抚恤政策,”崔云昭道,“因为这是他最为担忧的一件事。”
这不仅是给战争遗孤抚恤,也是为了让将士们没有后顾之忧,能拚死为国。
崔云昭叹了口气:“人之常情也。”
霍檀应了一声,轻轻捏了一下崔云昭的手,然后才说:“皎皎,你害怕吗?”
他仿佛是不经意地一问,可皎皎两个字,却出卖了他的紧张。
崔云昭能感受到他手心的热力。
这个不经意地问题,却是他最在乎的事。
如今武将当道,藩镇治国,谁不想一夜之间便飞黄腾达?
可当血染大地,白骨露野,郎君一去不返,从此阴阳两隔,那种生离死别的痛苦,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
父亲已经过世四载,这四载里母亲似乎一如往日,可霍檀却知道,母亲没有一日不思念父亲。
他不希望将来的某一日,崔云昭也跟母亲一样,成了笑着哭的未亡人。
成婚之前,霍檀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
他十五岁上阵杀敌,要考虑到事情太多了,就连家里的事情都顾不上,更不可能去深思什么儿女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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