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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之上民风彪悍、粗犷,习俗与中原胤朝不甚相同。在西列斯,普通女子是没有任何地位的,其价值全以羊马之数来衡量,因此像雅尔海晴这般对妻子怜惜有加的甚为罕见。
另一方面,大概也是因为常年在外奔走与妻儿难得团聚,见到雅尔海晴娇妻在怀心下也是有些不忿,言谈之间自然也乐得多调侃他们几句。
雅尔海晴生性豁达,自是不以为许。可生平最恨被人视作女子此刻却不得扮作女装的天权就难免有几分不悦,不过恼怒之余也有那么几分隐隐的甜蜜。
“我想我们暂时走不了了,”雅尔海晴抬头看着凌叔,一脸苦笑:“不如凌叔你们先行吧,经过洛城的时候帮我给家里捎个话。”
此言一出,凌叔是没什么犹豫,立马点头应允了。反倒是一心抵御疼痛对周遭事物不甚关心的天权心头一惊,海晴在洛城有家人?他怎么不知道。
在雅尔海晴交待完家人住址及要转告的内容后,凌叔一行人很快就离开了这个小小的驿站朝洛城前行,并给他们留下了大量的食物和清水。
“你……你什么人……在洛城?”强忍腹中的疼痛,天权有些艰难地开口问道。
“姐姐,”沉默片刻之后雅尔海晴还是如实相告:“姐姐嫁到洛城了。”
“依兰喀真……”默念着这个久违的熟悉名字,天权有那么一瞬间的失神,心底涌现的是满满的内疚和歉意,眼前浮现的竟是依兰垂泪的容颜,良久他才缓缓道:“她……还好吗?”
在西列斯人的语言中,依兰喀真是天铃鸟的意思。而那个曾经明艳不可方物的美丽女孩的确如她的名字一般拥有天铃鸟动人的歌喉,她悠扬婉转的情歌曾经唱醉了整个伽南草原。
“一切都过去了,”不想让天权在这样的时刻仍然纠缠于那些令人不快的往事,雅尔海晴很快打住了这个话题,“姐姐现在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嗯。”见雅尔海晴不愿多说关于依兰喀真的事情,天权也就默契地不再做声,只是心痛依旧。
真的可以过去吗?不是所有被埋藏的伤口都可以随着时光的流逝渐渐愈合,而依兰,是他们心底最深的一道伤痕。
“唔……”又是一阵尖锐的疼痛从腹部升起,天权用没有受伤的左手紧紧扯住雅尔海晴的衣摆,身上一阵战栗,顿时冷汗淋漓。
“不要再想其他了,先躺下休息一会。”小心翼翼地扶天权躺下,雅尔海晴先是帮他褪去亵裤,发现透明微浊的羊水正在不断地缓慢流出,而后庭产道却是丝毫未开。
于是在将天权的双腿大大打开,并在臂部下方放置了一层干净的被褥后雅尔海晴又在天权的腰臀下垫了两个枕头,以避免羊水流失过快。
提前破水,偏偏胎位靠上、产道未开,天权只怕是有得熬了。
再想到天权现在糟糕的身体状况,雅尔海晴素来无所畏惧的英俊脸庞上也不由得浮现出几许不安。
“别怕,不会有事的。”由于从腰部开始下身被垫的很高,这种类似于倒卧的姿势让天权很不舒服,可是看到雅尔海晴担忧的神情天权还是竭力挤出一丝笑容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轻松一点,然而接踵而来的阵痛让他的这种努力化为乌有。
“啊……”天权突然发出一声沉吟,一股锐痛从沉重的腹部油然而生并向身体四肢蔓延,让他在本能的痉挛中攥紧了雅尔海晴的手。
雅尔海晴一手反握住天权紧紧抓住自己的右手,一手在他高耸浑圆的肚腹上温和地揉抚着,明显感觉到天权的肚子在阵痛时阵阵发硬。
因为此前数月若离的精心调养,天权的胎位没有任何问题,只是孩子下来的极慢,雅尔海晴揉抚了一番,感觉效果不大。再检查了一下产穴,发现只开了三指不到,这让雅尔海晴对天权体力的担心更深了。
屋外是冰天雪地、严寒料峭,屋内虽然点着火盆但温度也不是很高,可天权的身上的衣裳却几乎都被汗水湿透了,体力也在疼痛的袭击下大量流失。
“呃……”强按着疼痛不已的肚子,吃力地在雅尔海晴怀中辗转反侧,天权抿着干涸的嘴唇抑制着逐渐升级的疼痛。
看着怀中痛楚难当的天权,雅尔海晴痛不可抑,不过除了替天权揉揉肚子眼下他能做的事情也不多。
突然,天权仰起头,脸色苍白而疲惫,道:“我身上有阿离留下的雪凝丸,在那个天青色的瓶子里。”
“雪凝丸!这怎么可以?”若不是怀中搂着天权,雅尔海晴差点跳了起来。
雪凝丸乃是拜月教的不传秘药,它可以在最短时间内激发出人体所有潜力,不过由于药效霸道对心脉伤害极深,向来不会轻易被人施用。更何况是现下内伤初愈、身心俱疲的天权,服用“雪凝丸”这般透支体力的药物无异于饮鸩止渴。
“我……我不想让孩子……有事。”由腹部蔓延开来的无尽疼痛让天权在说话的时候异常费力。
“可我不想让你有事!”天权坚决的态度令雅尔海晴有些无力控制地低吼出来。不过他很清楚,如果没有药物的帮助,凭天权的体力是很难支持到最后的。
阵痛持续了差不多四个时辰,产穴却只开到三指多点不到四指的样子,距离容纳胎儿通过还远远不够。何况胎儿的位置较之之前几乎没有发生什么变化,更何况羊水仍在缓慢却不断的流出,这对天权和孩子来说都是一件极度危险的事情。
“相信我,海晴。”天权勉强撑起闷痛连连、沉重不已的身子,试图说服对方:“我不会让自己和孩子有事的。”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密集的疼痛袭来,天权颓然地倒回厚软的床铺,毫无血色的薄唇不停的抖动着,浑圆高耸的肚腹剧烈的蠕动着,原本修长有力的双腿也紧绷着无法抑制地颤抖。
最终拗不过天权的固执,雅尔海晴还是在两次阵痛的短暂间隙喂天权服下了一粒“雪凝丸”。
“雪凝丸”入口即化,生效极快,服过药后,天权原本有些微弱的宫缩很快频繁剧烈起来,腹部坠涨的感觉越来越明显,整个肚子都变得坚硬起来。原本垫在腰下的软枕已经抽了出去,天权平躺在床上,紧紧拽住身下的被褥,同时用力咬住下唇,不顾渐深的唇印中渗出的滴滴血珠。
眼见天权唇角一道血痕,雅尔海晴心下急痛,忙伸过手去,生怕他剧痛之下伤及自身。天权毫不客气,一口咬在雅尔海晴手上。
又折腾了一个多时辰,穴口勉强开到六指左右,孩子似乎也折腾累了,逐渐安静下来,就连羊水也暂时不再流出。趁着这会发作地不厉害,疼痛程度也有所缓解,天权终于得以喘息之机。长时间的痛楚之后,他的体力早已耗尽,很快就陷入了昏睡。
此时已近子时,可在阵痛中挣扎了五个多时辰的天权却是整整一天都没有进食。于是趁着天权小憩片刻,雅尔海晴在驿站的外间忙起了两人的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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