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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立夏一（第2页）

王锡琛则负手吟诗：“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橘子在旁看着，不免想替这位汗颜的陈大人赋诗一——啊啊要死了，来收尸吧；哈哈又好了，真是惭愧啊！话是这样说，王家人却不可能不分好歹地去怪罪陈涂，想必王者辅先前的病情的确是凶险的，而陈家必然没少费心。

见他做事这样认真勤劳，贞仪慢慢便也不那么怕他了。

陈涂一脸惭愧，虚扶住要行礼的董老太太：“……我这张嘴动上两下，却是累得嫂夫人奔行数千里！”

军户媳妇们先后送来几样菜秧子，卓妈妈带着丫鬟桃儿都栽在药园旁，待到天气更热时，贞仪若起得早，便会端着一盆水，拿葫芦水舀子一勺勺地给一垄垄菜地浇水，认真观察它们生长开花挂果。

因此处来了生人，一群狗围到小院前狂叫，橘子听得烦了，冲上去挑了叫得最欢的一条哐哐一顿揍，那小黄狗全然没想到会有这样凶悍的猫，竟直接跳上来就打它的脸，黄狗被吓得夹着尾巴嗷嗷哭嚎着跑回家去，其他的狗子也退远了些。

贞仪便问：“大父，那我能在您这儿多留些时日吗？”

这里的一切都是陌生的，全无金陵城的热闹繁华，但此刻站在祖父身侧，贞仪放眼四下，只觉山水可亲。深吸一口微凉的空气，心中开阔又安宁。

董老太太笑着应下：“德卿既不嫌此地贫苦，那便长住些时日。”

“来，快随我拜见陈大人！”王者辅一手牵起孙女，一边抬手笑着催促走来的老妻和儿子。

待到晚间，王锡琛再次为父亲诊脉，又重新调整了方子，并叮嘱父亲：“心交于夏，立夏需先养心，儿子明日起即以凫公英煮水，父亲日饮两壶，莫要再嫌苦了，苦方可养心。”

贞仪有些害怕，半藏在大父身后。

季五不懂诗词，但他很捧场，啊啊笑着给贞仪鼓掌。

自幼寒窗苦读的文官没几个会种地的，指望他们开垦，莫说纳粮了，不将自己饿死已是奇事了。故而如王者辅这等文士，配给一名犯人帮忙打理田地也是常态。

清晨时分，王者辅和王锡琛父子在屋后田头说话，贞仪蹲在不远处，折了狗尾巴草，逗着橘子玩。

“若全交由我来种，免不了也是一片草盛豆苗稀的盛景……”王者辅捋须笑着，朝着田中招了招手，贞仪这才看到，田中有一个弯腰劳作的人。

贞仪听着，对季五不禁添了一份钦佩。

南京城来的猫也很不一样。

“可不要小看这些俗语。”王者辅对孙女说：“这里头全是农作者数千年的智慧经验……想种好一块地，从来都不是容易的事。”

“大父倒是求之不得！”王者辅故作叹气：“只可惜大父说了不算，如今家中一切都要听你大母的……”

贞仪跟着朗声读起来，读了六七遍，便能很顺畅地背下了。

王锡琛打听了季五的过往，生出几分同情，欲多两分善待，却听董老太太说：“人各有命，不必多事，此时这样是最好的。”

陈涂便也笑着说：“嫂夫人与贤侄舟车劳顿，是该先行歇息安置下来……等过两日，某再行备下粗茶淡饭为嫂夫人洗尘，还望嫂夫人务必赏光！”

说着，看向跟过来的橘子：“了不得了，猫也来了！叫什么来着？——枣子？——辣子？”

日后的事谁也说不定，聚散难料，千里迢迢，来都来了。

季五朝着贞仪弓腰点头，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烂牙，透着粗笨憨实。

陈家父子就此离去，王锡琛再三相送道谢。

季五似乎知道贞仪怕他，再见贞仪时，总会避远一些。贞仪后来知道，季五是个哑巴，被流放至此的犯人也分好几等，而季五是最下等的，他被赏给披甲人为奴数年，饱受折磨，之后才辗转为王者辅打理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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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者辅笑着说：“他在说，立夏三天遍地锄，一天不锄草，三天锄不了。”

一眨眼七八日过去，很快到了立夏之日。

橘子总是懒洋洋地躺在葡萄架下的石桌上，看着贞仪干活儿。

橘子看得出来，贞仪很喜欢这里。

待到六月里，正当酷暑时，贞仪读书拜师的事情也定下了。

贞仪第一日过去上课时，橘子放心不下，一同跟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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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