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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越点点头。
他从小没有见过父亲,很小的时候娘就去世了,还是他费力下的葬。后来他成为乞丐,一到冬天他就见过不少乞丐冻死,饿死,病死,还有生孩子死的。平常要饭的时候,乞丐们也有可能被讨饭的人家追着打,最后倒在地面上奄奄一息。
乞丐的死亡多种多样,他早就已经见怪不怪。
沈夕的眼睛微微眯起来,望向窗外,似乎在回想:“五百年前,九州大陆上到处都是尸山血海。你曾经见过的死亡的人数,在当时不过九牛一毛,而他们毙命,往往只需弹指一挥间。”
他说着,两根细长的手指在秦越的面前轻轻地弹了一下:“就是这么短的时间,你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死亡了。”
秦越一声不吭,只是睁着眼睛看向对方。
“化成灰烬,就像柴火炉子里剩下的灰堆。又或者化成不成形的尸体,就像夜晚红蜡烛燃烧留下的烛泪凝固。”
“这街道上没有人,没有花,也没有店铺。这些楼阁黑黢黢的,天空阴惨惨的,偶尔只有几只乌鸦飞过去,啄一啄白骨。”
这声音又温柔又低沉,却向他描述了一个他完全无法想象的可怕场面。
听起来比他娘曾经用火钳按在他脸上,让他脸上起了脓疱,渗出血水,发起高烧差点死亡还要可怕。
“五百年前,榆泽城曾经就发生过惊天动地的大事。魔物和魔修血洗了这座城池,死人的血液几乎填满了泪湖,”沈夕回忆道,“尸体,怨气,魔气缠绕在这座城市中,是无数修真者用性命在泪湖上布下阵法,才将这股怨气封存在湖底,日日净化,才有了如今的模样。”
“如果有一天,你眼前所见到的这一切都不见了,变成空无一人的城池和满地的尸体,”沈夕道,“你平日里接触的人也都化为灰烬,你会怎么办?”
秦越猛地抬起头来:“师尊也会吗?”
却见面前的人轻轻笑起来,身着红衣的人放松了姿态,微微歪了下脑袋,下巴撑在手上:“师尊也有可能。”
秦越的手握紧了:“我不会让这些发生的。”
“好,很好,”沈夕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那圆圆的黑脑袋,“这就是除魔卫道的意义,所以你要更加努力。”
细白的手指在黑发中穿梭,时不时地还会绕到他的后颈处捏一捏。
被摸头的感觉真的很舒服,尤其是这是师尊的手。
秦越克制着自己,尽量不让自己表露出过多的欢喜,毕竟现在还在外人的面前。因此他只是微微低着头,感受着对方的手指,道:“是,师尊。”
沈清光看着这一幕,喝了一口茶。
有意思。
圣君竟然当着他的面就开始训人。
不过看来这小子很吃这一套,一点怨怼也没有。
教授完徒弟,沈夕又跟沈清光说了会儿话,时间就差不多了。
沈清光起身相送,看着秦越跟在沈夕的身后。
他想起对方刚刚挨训的模样,又想起沈夕问自己要的生肌玉骨膏,不难猜出对方从前的经历一定很不好。
这孩子也挺可怜,难怪被当众训也毫无脾气。
沈清光心里对这孩子有点怜悯,忍不住也想伸手去摸摸对方的脑袋。
谁知他手刚伸过去,对方就迅速往前走了几步,伸手牵住了沈夕的衣角,几乎是擦着边躲开了他的手。
沈清光有一瞬间怀疑秦越是故意的。不过沈夕走得快,连带着两个一左一右挨着他的孩子也毫无停顿地跑了,让他连想怀疑的机会都没有。
沈夕带着秦越和映雪两人一路下了楼。
他刚踏上怜花楼大堂的地砖,就见百花园园主正在门口站着,一个管家打扮的人正在向他汇报:“园主,城外的定康村上似乎有水鬼作祟。”
宁州地处西南,雨量丰沛。榆泽城又正好地处大川大泽的交接处,周遭水系众多,每年因喜好玩水而淹死的人也不在少数。人枉死就容易产生怨气,因此榆泽城周遭的城外镇上每隔一段时间都能听到水鬼出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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