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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忙抬手一按,瞪他:“你又搞什么鬼!”
“什么叫‘又’?”他不满地皱眉,诚恳请教,“那种麻花一样的小辫子,是怎么编的?”
她又瞪他:“问这个干什么!”
苏曜:“好奇啊。”
“陛下找嫔妃学去!”她从她手里一抻,把自己的头发抢回来,捋到身前抱住,“不许玩我的头发!”
啧,小脾气。
他置若罔闻,偏生慢条斯理地又勾出一缕来,以食指挑着,绕来绕去。
讨厌。
顾燕时眼帘挑一挑,索性不理会那一缕了,又拿出把梳子来,径自梳起身前的头发来。
苏曜见她不理人,觉得没趣。撇一撇嘴,终于走了。
顾燕时看他离开,悄悄松气,忙将梳子塞回给兰月,让兰月帮她梳头。
她平素的发髻都不太复杂,没有他捣乱,小半刻就梳好了。
只是她对镜看了看,觉得太素淡,看来看去还是拉开了抽屉,把他给她的那柄发钗插到了发髻里。
其实这钗子与她今日的衣裙并不搭,可这却是她最好看的一柄发钗。有时她自己对着镜子生出爱美的心,也就顾不上那么多。
待她从妆台前站起身,转头一看,他却也已衣冠齐整,连坠有十二旒的冠冕都戴了起来。
她一时没顾上多想他为何突然穿得这样正经,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袖:“我要避子汤。”
“要什么避子汤。”苏曜皱眉,“那东西都是大寒之物,伤身。”
“这是什么歪理?”顾燕时觉得好荒唐,“伤身总比要命好!”
然而不等她再说别的,张庆生回来了,行至苏曜身旁,垂眸低言:“尚服局的人来了。”
苏曜颔首,笑意在唇边一转而过,神色转瞬肃穆,毕恭毕敬地朝她一揖:“母妃请坐。”
他伸手引向茶榻,顾燕时碍于有外人要来,终不便多言什么。
他等她坐定才坐到茶榻另一边,当中隔着一方茶榻,恰到好处地拉开了距离,是长辈与晚辈相处的模样。
然后他道:“传吧。”
门边侍立的小宦官退出去,很快,尚服局的人就进来了。
走在最前的是一位身份不低的女官,后面跟着六名宫女,两人一组抬着数匹布料,颜色各不相同,却都鲜亮明丽。
进屋后,宫女们先将衣料整齐地码放到床上。顾燕时这才注意到床铺不知何时已收拾齐整,没留半分凌乱。
女官任由她们忙着,自己先上前见了礼,眼中有几分困惑:“陛下,张公公说让奴婢挑些颜色鲜亮的衣料来给静太妃送来,不知是……”
给守寡的太妃选这样的颜色,不知是什么意思。
苏曜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是母后的吩咐,朕原也觉得不妥,便过来问了静母妃。”他语中一顿,“你们也知静母妃是缘何尊封的太妃。母后的意思是,寿安宫中都是些年长的太妃太嫔,不免憋闷压抑。静母妃年纪轻,平日也常陪在母后身侧,穿得鲜亮一点,母后看着心情好。”
“陛下说的是。”女官对这说法还算认可,面上却仍有难色,“可若依宫规说……”
“宫规是死的,人是活的。”苏曜眸中凌光一闪,“母后贵为太后,凤体尊贵,宫中上下都要以她老人家的凤体安康为要。女官若不懂这些,便不宜掌事了。”
顾燕时忍不住地侧首看他。
他面容温和,口吻也和气,书上说“君子端方”,大抵也就是这样了。
可他却能用这般柔和的模样说出这样凌厉的措辞,细想总让人害怕。
那女官听得一滞,骇然跪地,连带身后一排静默肃立的尚服局宫女都一并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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