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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他在初初被俘的去年秋天听到这些话,应该是会开心的吧。
然而,此时此刻,他如临深渊。
走?天下之大,他还能去哪里呢?
他的国君背弃了他,可以想见,在他“死”后,他的国家也背离了他,他付出无数心血推行的新政,最终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死政消,无影无踪啦。
他为之奋斗了十数年的国家不再需要他,他便也做好了凋零在北风中的打算。
楚晏救了他……他花了几个月的时间,慢慢明白:往后余生,他应该弥补前二十几年犯过的唯一错误,他应该为楚晏而活。
可是,燕王也不再需要他了。无论是听话讨巧的玩意儿,还是温和驯顺的枕边人,都不再需要啦。
天哪,天哪……他还能去哪里呢?
他拼命地摇头,楚晏无动于衷;他惊惶地去抓她的手,楚晏也轻飘飘地避过,站在小榻旁边,像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居高临下地打量着他。
他陷在深重的噩梦中,不知不觉便泪流满面,颓然地问:“这么快……你就厌倦我了吗?”
“阿晏……燕王,燕王!如果你彻底厌倦我了,就杀了我吧。”
燕王没有出声。她稍稍往前迈了一步,长眉拧起,似是不解——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呢?这样自暴自弃、自轻自贱的话,怎么会从他嘴里说出来呢?
死一样的寂静包裹着他。荀清臣不知从哪儿来的力气起了身,顾不上穿鞋,赤着双足,跌跌撞撞地朝楚晏扑过来。
楚晏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看到他烧得通红的脸,又连忙伸手稳住他。
病中的男人胡乱地抱住她,不管不顾地抓住她的手,口中不断呢喃:“燕王,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再给我一杯鸩酒……”
楚晏不得不蹲下身,强硬地将他揽在怀里,不准他再说话,也不准他再乱动。
他听话地安静了下来,不再歇斯底里地低喊。
楚晏轻轻地伸手抚摸着他单薄的脊背,一侧身,看见了一枚躺在地上的玉。
那是她很喜欢的一块玉,莹润剔透,触手生温。早晨换衣服时,她将这块玉挂在了腰间。
应该是在争执间,这块玉不慎被扯落,摔得满身裂痕,甚至裂作两半。
楚晏瞥了一眼,便收回目光,沉默地安抚病中的男人。
荀清臣也看见了那块碎玉,怔怔地伸手去碰。指腹一碰到尖锐的裂痕,便出现了一道鲜红的血线。
“不要动。”楚晏抱着他,轻声呵斥了他的举动。
他便住了手,泪眼朦胧,眼神哀哀,定定地望着她。
楚晏动作一顿,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好像也被玉的裂痕划伤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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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晏推开门时,白杨正端着汤药站在门外,焦急地踱着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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