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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柔青最终还是衔恨而终,穆氏对外只宣称淑妃产下死胎后心情低落,以致忧愤成疾。她向来很擅长揣摩皇帝心意,知道怎样说最能让皇帝安心,这一点连乔都自愧弗如。?
太后逝
淑妃病殁一事,皇帝叮嘱了不必让孙太后知道,众人念及孙太后病势沉重,也就无人敢去泄密。孙太后年老衰弱,经不起打击,万一出什么岔子,她们便都得跟着掉脑袋。
但孙太后却模模糊糊猜到一些。
秦嬷嬷打了一盆热水来,准备为孙太后擦洗身子。她现已卧病在床,连起身都十分艰难,秦嬷嬷唯有更加小心照拂着,免得老人家生出褥疮。
孙太后半栖在迎枕上,比先前苍老了许多——其实她才不过五十许人,可一半的头发都已白尽了。她幽幽问道:“柔青是不是已经去了?”
秦嬷嬷正用细棉布汲了温水为孙太后揩洗手背,那儿是一大片枯槁皴皱的肌肤,闻言不由得一怔,勉强陪笑道:“太后说什么胡话,淑妃娘娘还在合欢殿好好养病呢!”
“你不必哄骗哀家,哀家虽然病了,可还没糊涂到人事不省。”孙太后脸上异常疲惫,双目已失去往日的神采,自从孙家被流放以来,她便从未笑过。
她轻轻说道:“前日里哀家还听见有人在窗户底下念叨些什么,仿佛是关于淑妃,她要是没死,如今还有什么值得惊动的?”
死这个字眼往往分外怕人,可从孙太后嘴里说出来却是轻描淡写:一个人若不再忌讳死字,就说明她已然存有必死之心。
秦嬷嬷暗骂那几个奴才好没眼色,私底下议论也不知走远些,可见孙太后的威慑到底不比从前——连皇帝都不把福宁宫放在眼里,孙家的人说杀变杀了,旁人更不必忌惮。
秦嬷嬷顿觉悲从中来,想找几句话来劝解孙太后,搜肠刮肚也找不出来。她本就不是伶俐的那一类,跟着太后也无需口齿厉害,孙太后往日得皇帝尊敬,得内宫倚重,在朝内且有孙家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谁能想到会落得如今需人开解的地步呢?
“淑妃自己就是生性好强的,其实孩子没了大可以再要,何必一味地钻牛角尖,倒把自己的身子拖垮了。”孙太后感慨道。年纪一到,什么事都渐渐看淡看开,连死生都不算大事,何况是一个出世未久的孩子。
秦嬷嬷更不敢告诉她淑妃的死其实另有隐秘,唯恐脸上的神情泄露了心事,秦嬷嬷忙鼓出一脸笑,“太后,奴婢伺候您喝了药,您好安睡。”
她将旁边桌案上凉着的药汁呈上去,孙太后连眉头都不皱一下,接过来便一饮而尽。这汤药本来苦涩无比,许是孙太后服的次数太多,已经不觉得苦——根本她就不觉得这些个药有用,之所以还按时服用,无非是嫌太医院那帮老家伙唠叨,好堵他们的嘴。
秦嬷嬷看着孙太后阖上眼沉沉睡去,这才小心的上前为她盖好锦被,自己在床前怔怔的想了一会儿:孙太后服药的次数越发频繁,可这病似乎没有半点好转,太医们都说心病还须心药医,压根瞧不出孙太后得的什么症候,照这样看来,哪日驾鹤西去也是迟早的事。
秦嬷嬷自己淌眼抹泪伤心了一回,方才收拾了残余的碗盏出去。
孙太后近来睡得很沉,人老了还能一沾枕头就倒,是有福气之人才能享用的好运。尽管孙太后也明白,无非是那些苦药的作用,尽管治不好她的病,能好好睡上一觉大约也不错。
不知过了多少时候,孙太后睁开眼时,窗外只余落寞夕照。她看到坐在床头的皇帝也没觉得惊奇,只淡淡问道:“什么时辰了?”
“已经酉时了。”皇帝的语气同样平淡,好像这样的对话在他们母子而言是很寻常的事。
孙太后有些失笑,这么说,她竟是从早晨睡到了黄昏?她略带责怪的道:“皇帝也不叫醒哀家。”
“朕喊了几回,母后您总是不醒,朕只得罢了。”皇帝应该是下了朝直接赶来的,还穿着那身明黄衣裳,看久了,便觉刺眼得慌。
孙太后用手臂挡了挡双目,勉强问道:“皇帝来很久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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