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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太后回头看她一眼,冷笑道:“这点苦就受不住了?往后还有你的苦头吃呢!”
以后以后,孙柔青最厌烦听的就是以后,好像她这个人、这一辈子就已经注定了,往后再由不得自己似的。她不敢跟长辈犟嘴,只不情不愿地应道:“太后教训的是。”
“你嘴里说得好听,哀家知道你心里怎么想的,无非嫌哀家多事。”孙太后慢慢扶着一张紫檀八仙桌坐下,虽没望她,却没一句话不是对她说的,“你却也不想想,哀家这样诚心祝祷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希望你早日结上珠胎。如今连昭仪有孕,皇帝的心也被她勾去,你空有一个妃位的虚名,一旦连氏生下皇子,保不齐就会越过你去,你还能心安理得?”
孙柔青葱白的指尖紧掐着手心,手背上几乎泛起青筋,孙太后说的何尝不是她的伤处所在,可是她能有什么办法?
不欲在姑母面前失态,孙柔青佯装平静,“她有孕是她的事,与咱们有何干系?左不过是个公主罢了。即便侥幸生下一位皇子,以陛下对连家的防范,想必也不会重用。”
“你也就这点眼界了。”孙太后嘲讽的牵起嘴角,鼻边两条纹路深裂纵横,使她的面容愈显刻薄,“你可知前几日皇帝亲口向连氏提起,要让她的孩子继承大统,就这样你也不在意?”
“陛下真这么说?”孙柔青果有些慌乱,旋即镇定下来,“陛下一时高兴昏了头,连昭仪总不会糊涂到一口答应吧?”
就算做样子,也该假惺惺的推辞几句,否则岂不证实了她有非分之想?
孙太后冷笑道:“她答不答应是她的事,要紧的是你该如何。”话锋一转,“你进宫的时日可比连氏长多了,如今怎么连一男半女也没有,莫非真是只不下蛋的母鸡?”
孙太后是文雅的妇人,轻易不说重话,因而她这句粗鄙之语也比从杨盼儿嘴里听到更为伤人。
孙柔青只觉心头汩汩淌血,却不愿在孙太后面前示弱,勉强保持神色如常,“臣妾无用。”
“可有请太医瞧过?”比起侄女的颜面,孙太后更在乎家族利益,也就不管伤不伤人的了。
孙柔青用力攥紧衣袖,脸上有些微白,勉强说道:“请了十几位太医了,都道臣妾身子无恙,不碍生育。”
“那就奇了,你没毛病,皇帝更没毛病,为何至今生不出一个怀有咱们孙氏血脉的孩子?”孙太后手腕上挂着一串伽南香念珠,随着她的低语飞快拨动起来,似乎在询问上天的意思。
孙柔青恨不得将那串念珠扯碎,她知道这话是说给她听的——总是如此,孙太后总是在怪她,好像孙家的前途全压在她一个女人肩上,没了她孙家就会垮似的。
念珠停止转动,孙太后似下定决心,沉声道:“不如还是让语儿进宫。”她望着孙淑妃,“语儿总归是你的庶妹,生母又早亡,由你母亲抚育长大。有她来帮你是最合适不过的了,若能生出一位皇子,哀家也算心愿得偿。你也不必疑心哀家是在打压你,语儿那样的身份,生下皇子必定不会自己抚养,总还是得交到你手中,你其实不算吃亏。”
孙柔青觉得背心里密密的都是汗,声音也开始发涩,“姑母觉得我不中用了么,这么快就要寻个代替过来?”
她其实并不怕吃亏,只是觉得自己服侍孙太后日久,孙太后却已经筹划好了后路,委实感到寒心。
孙太后体恤的看她一眼,喟叹道:“你毕竟不年轻了呀!”
这样怜悯的目光更是叫孙柔青受不住。
“是啊,语儿毕竟才十六岁,自然是姑母最中意的人选。”孙柔青说到这里,已经露出苦笑,“姑母总归是为了孙家,侄女哪有不同意的道理,但听姑母安排就是。”
她郑重拜下-身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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